第212章 背的不是经书,是你们的罪(1/2)

晨雾散尽时,凤知微已换了身月白粗布裙,混在神殿新招的洒扫婢女里。

她发间别着半枚青竹簪,是方才在废墟里捡的——三百年前神殿最末等的杂役,用的就是这种粗劣竹器。

腕间的药囊被压在袖底,里面装着小蚀刚啃出来的半张残页,纸角还沾着金色虫涎。

藏经阁的朱漆门在她头顶吱呀作响。

这座建在千佛阁后方的九层木楼,外墙爬满墨色藤蔓,每片叶子都刻着极小的经文。

凤知微仰头,看见第三层窗棂上悬着块青铜匾,“藏经阁”三字是用活人血写的,墨迹里还凝着未散的怨魂呜咽。

“新来的?”

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凤知微转身,正对上虫僧浑浊的眼。

他裹着灰褐僧袍,肩头爬满拇指大的白虫,每只虫背上都刻着歪扭的“罪”字——那是他用指甲盖在虫壳上刻的,为的是让这些书蠹替他“替罪苦修”。

“回上师,奴婢阿微,今日新入洒扫司。”凤知微垂眸,腕间药囊轻轻碰了碰他僧袍下摆。

虫群突然躁动,最前端的白虫用触须戳了戳她袖底,传来细微的“咔嗒”声——是小蚀在识海里敲她的魂海,说这虫僧的经书里,夹着半页《九转涅盘诀》的拓本。

虫僧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

他喉间发出虫鸣般的低吟,白虫顺着他手臂爬到凤知微脚边,其中一只突然仰头,用触须点了点她眉心——那里还留着归墟守关兽抓出的淡红痕迹,像朵将谢的桃花。

“进去吧。”他突然侧过身,僧袍下的白虫簌簌落了一地,“玄砚阁主最厌迟误,你若惹他动了文罚……”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罢了,你且记住,阁中每本书都有灵,翻错一页,字会啃人的手。”

凤知微道了谢,低头跨过门槛。

藏经阁内比外头更阴寒。

檀香混着霉味直往鼻腔里钻,四周的书架高得望不见顶,每一层都码着泛着幽光的古籍。

最中央的青铜灯树燃着幽蓝鬼火,照得墙上的《万经朝宗图》泛着冷光——那幅画里的每卷经书,都是用历代犯禁者的皮做的。

“擅闯藏经阁者,剜目。”

清冽的男声突然在头顶炸响。

凤知微抬头,正看见玄砚子从二楼垂落的墨帘后步出。

他身着月白儒衫,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连血管都像墨线般浮在皮下。

说话时,口唇开合间飘出金漆小楷,落在地面便凝成实体,在凤知微脚边堆成“擅闯”二字。

“回阁主,奴婢是洒扫司新差来的。”凤知微屈膝行礼,发间青竹簪晃了晃,“虫僧上师说,今日要清扫三层的《地脉志》。”

玄砚子的目光扫过她发间的竹簪,又落在她腕间若隐若现的药囊上。

他抬手,空中的墨字突然凝成锁链,“叮”地缠住凤知微的手腕:“洒扫婢女需着麻鞋,你穿的是绣鞋;洒扫司辰时三刻点卯,你迟了半柱香;最重要的是——”他指尖拂过《万经朝宗图》,画中某卷经书突然“唰”地展开,“你身上有药香。”

凤知微瞳孔微缩。

她早该想到,文修遗脉对气味最是敏感。

前世在神医谷,她为避追杀曾用腐叶汁掩药香,此刻却因归墟之战伤了肺脉,连呼吸都带着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那是她新制的“忘忧散”,专门用来压制识海中天图药鉴的躁动。

“奴婢前日替病重的奶娘煎药,许是沾了些味道。”她垂眸,指尖悄悄掐住掌心的小蚀。

金色书虫被惊醒,“嗡”地撞进她识海,在天图药鉴的星轨里滚了一圈,又顺着她的血脉钻到腕间,对着玄砚子的墨链啃了一口。

墨链突然出现裂痕。

玄砚子的眉峰微挑。

他松开手,墨链“啪”地坠地,在青砖上烧出焦痕:“《地脉志》在三层西阁,去罢。”他转身时,衣摆扫过书架,某本红皮经书突然“哗啦”翻页,露出内页用血写的“可疑”二字。

凤知微攥紧药囊,拾级而上。

三层西阁的窗棂露进一线天光,照在《地脉志》的封皮上。

那是本用玄铁铸的书,每一页都是刻着纹路的玉片,记载着玄天大陆所有灵脉的走向。

凤知微伸手去翻,指尖刚碰到玉片,书页突然“嗡”地震动,无数细小的文字从玉片里钻出来,像蜜蜂般蜇她的手背。

“小蚀。”她在识海里轻声唤。

金色书虫从药囊里钻出来,振翅落在书页上。

那些蜇人的文字突然安静下来,围着小蚀转圈,像在朝拜什么。

小蚀张开嘴,露出细若游丝的金牙,对着玉片上的某个错字轻轻一啃——那是三百年前抄书人多写的“之”字,本应被虫蛀掉,却因神殿的封禁留了下来。

“咔。”

错字被啃碎的瞬间,玉片突然泛起青光。

凤知微看见,在“北境灵脉”那页的背面,浮现出一行极小的血字:“真诀藏于错处,血摹可解。”

她摸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指尖刺了个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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