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你们跪着说话,我站着听故事(2/2)

但从今日起——

她抬手指向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晨光穿过她的指缝,在每个人脸上投下金斑:这天下的秘密,不再由他的谎言定义。

你们跪着说话,我站着听故事。

沧夜倚在问病台后的古松上,蛇尾悄悄缠上她的脚踝。

他望着她被晨光镀亮的侧脸,喉间溢出低笑:我的医仙,这是要当天下人的判官?

判官?凤知微回头看他,眼底有星火跳动,不,我要当面镜子。

照出人心的疤,也照出该烧的灰。

远处突然传来马嘶。

有人骑着青骓马冲破人群,怀里抱着个浑身冒冷汗的孩童。

凤知微一眼便看出那是百毒攻心之症,她提起裙角就要下去,却被沧夜拦腰抱起:你昨日才烧了镜殿的禁令,现在该歇着。

魔尊大人这是要抢我生意?她挑眉。

沧夜抱着她跃下高台,蛇尾卷过那孩童的手腕,将人轻轻放在问病台上:我替你撑着台,你只管看病。

孩童的母亲跪在台下,哭着要磕头,却被凤知微拦住:坐着说。

你孩子是不是吃了后山的红果?

是...是村里的老丈说红果能补身子...

那老丈是不是总穿灰布衫,左脸有块胎记?凤知微取出药瓶,倒出颗翠绿药丸,他是三年前被仙门逐出师门的药童,偷了毒经在山里种毒果。

你且记着,下次再有人说这是为你好,先想想他图什么。

药丸喂下的瞬间,孩童的哭声炸响。

母亲抱着孩子,眼泪砸在他染着药香的小脸上:姑娘...您这药,比仙门的丹还灵。

不是药灵。凤知微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声音轻却清晰,是人心该醒了。

山风卷着药香掠过问病台。

不知谁先点燃了药灯,暖黄的光从陶碗里升起来,接着是铜盏、瓷碟,千万点光连成河,将凤知微的影子托向云端。

缄言君躲在暗处,望着那片灯河,指尖掐进掌心。

他怀里的狐面玉牌突然发烫——那是狐族最后的信物。

此刻玉牌上的纹路正在变化,慢慢显出两个字:。

他猛地抬头。

凤知微站在灯河里,像株生在火中的药草,既脆弱又坚韧。

他突然明白,自己等了三百年的,从来不是能替狐族复仇的人,而是能让天下人敢说真话的光。

楼主?鸦喙小心翼翼唤他。

缄言君摸出块染血的帕子,那是当年他躲在草堆里,看着母亲被砍头时,她塞给他的。

帕子上的血早已发黑,却在此时,被灯河的光映得鲜红。

他将帕子递给鸦喙,把这帕子交给凤姑娘。

告诉她...青丘狐族的秘密,我要当着天下人的面说。

鸦喙接过帕子,转身冲进灯河。

他的影子融入光里,像滴进墨池的水,再难分辨。

凤知微接过帕子时,指尖触到帕角的刺绣——是朵六尾狐花,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出自稚子之手。

她抬头望向暗处,却只看见风卷着几片焦叶,打着旋儿落在问病台上。

是青丘的人?沧夜问。

她摇头,将帕子收进袖中:是该见光的故事。

台下又有人挤上来,抱着药箱,背着病弱的亲人。

凤知微望着他们期待的眼神,忽然想起前世被背叛时,自己躺在血泊里想的最后一句话:要是有人能听听我心里的苦就好了。

此刻,她摸着袖中温热的帕子,对着台下轻轻开口:一个一个来。

你们的故事,我都听。

晨光漫过万兽谷,将问病台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些跪着的、坐着的、站着的人,此刻都仰起脸,望着台上那个穿玄色裙的女子——她没有仙门的威严,没有魔修的凶煞,却让所有人都相信,她的药炉里,能熬出比任何规则都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