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尘封卷宗(2/2)
张子麟的指尖缓缓划过那些冰冷的文字。他的目光首先停留在仵作的验尸格目上。上面详细记载了死者伤痕:“……面门一处锐器伤,深可见骨,应为致命伤。另,双臂、胸背多处浅表划伤、淤青,皮肉翻卷,方向不一,系抵抗所致。”
抵抗伤?张子麟眉头微蹙。一个被劫财杀害的行商,在遇袭时奋力抵抗,留下多处方向不一的浅表伤痕,这合情合理。
随即,他翻到李阿牛的那份画押供词。供词中,李阿牛对自己行凶过程的描述颇为“清晰”:“……那夜喝了点酒,见那商人包裹沉重,便起了歹心,摸进庙里,趁他睡着,用随身带的柴刀,照着他面门,狠狠劈了下去……”
照面门狠狠劈下?
张子麟的目光再次回到验尸格目上。“面门一处锐器伤,深可见骨”,这与供词中“狠狠劈下”导致的创伤形态,似乎是吻合的。但是……那“多处方向不一的浅表抵抗伤”呢?
若真如供词所言,是趁其睡着,照面门狠狠一刀毙命,死者如何能有时间、有机会在双臂、胸背留下那么多方向不一的抵抗伤?这更像是双方有过一番短暂的、面对面的搏斗纠缠所致。
(关键线索一浮现:伤痕比对矛盾——多处方向不一的抵抗伤与“照面劈砍”的供述难以吻合)
这矛盾看似细微,却如同完美瓷器上的一道隐裂,让张子麟的心提了起来。他继续往下看。根据案卷记载,被劫财物是“上好绸缎一匹”。而在李阿牛家搜出的赃物,也正是“绸缎一匹”。
记录语焉不详,未说明这匹绸缎的具体花色、质地、尺寸,也未记载事后是否有苦主(死者家属)前来认领,或者是否有当铺、布庄曾收当过类似赃物。仿佛这“一匹绸缎”只是一个符号,完成了其作为物证的使命后,便无人再关心其具体去向。
(关键线索二浮现:赃物疑云——被劫绸缎具体特征不明,且无后续追查流向记录)
一个家境贫寒、以砍柴为生的李阿牛,劫得一匹上好绸缎,他会如何处置?变卖是最直接的选择。可《卷宗》中,竟无任何关于追查销赃渠道的记录。是原审官员疏忽了,还是……根本无从查起?亦或是,这匹绸缎,压根就不是死者的那一匹?
张子麟合上卷宗,背脊微微发凉。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高窗,将库房内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他静坐在昏黄的光线里,面前那册薄薄的卷宗,此刻却重若千钧。
三年前,一个名叫李阿牛的贫苦樵夫,是否真的犯下了这桩劫杀重罪?那画押的供词,是在怎样的情形下取得?那看似完整的证据链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真相?
尘封的卷宗,因他这双不肯轻易放过任何疑点的眼睛,即将被重新揭开。而那沉寂了三年的冤屈,似乎也在这寂静的档案库中,发出了无声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