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书生之怒(1/2)

应天府的衙役将胡家宅子把守起来,仵作初步验尸,确认胡掌柜系被那柄裁纸刀刺中心脉,当场毙命,死亡时间约在子时前后。仆役们被逐一隔离询问,孙掌柜也被带回府衙详细盘查。

马通判忙碌了大半夜,直至天光微熹,才带着初步卷宗和一干人证物证,暂时撤离了现场。

巷弄里看热闹的邻里也被驱散,只余下胡家宅院内隐约传来的哭泣声,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若有若无的血腥与恐慌气息。

张子麟回到自家小院时,东方已露出鱼肚白。

谷云裳并未安睡,一直在厅中等候,见他归来,立刻迎上前,眼中满是关切与询问。

“夫君,情况如何?”

张子麟面色沉凝,接过她递上的热茶,在椅中坐下,将夜间所见所闻详细说了一遍。从紧闭的门窗,到胡掌柜的死状,再到那研好未用的墨与干净悬挂的笔,以及马通判初步的推断。

“密室杀人,熟人所为,伪造现场……”谷云裳喃喃重复,秀眉微蹙,“马大人的推断,听来似乎合情合理。”

“表面看来确是如此。”张子麟放下茶盏,目光锐利,“然则,其中颇有几处蹊跷。其一,便是那研墨未用。胡掌柜深夜在书房,研好墨却不写字,所为何事?若说是准备与人签署文书,或记录要事,那与他争执乃至动手之人,必是与此事相关者。可现场除了搏斗痕迹,并未见有任何文书散落,或被取走的迹象。”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二,马通判推断是熟人,因财或怨激怒杀人。但若真是临时起意,凶手杀人后,首要之事应是逃离,为何要多此一举,费力制造一个密室?此举除了拖延发现时间,更主要的是想将调查引向‘外人无法进入’的歧路,这需要相当的冷静和预谋,与‘激怒’二字,颇有矛盾。”

谷云裳听得专注,轻轻点头:“夫君所言有理。那密室手法,若非熟知胡家环境与习惯的内部之人,恐怕也难以完成。”

“还有……”张子麟沉吟片刻,道,“我观那胡掌柜,虽是小本经营的商人,书房陈设却颇为质朴,所用之物多是实用之器。唯独那柄致他于死地的裁纸刀,乃是犀角所制,柄部似乎还镶嵌了饰物,虽沾了血污,仍可见其精致贵重,与周遭环境相比,显得……有些突兀。”

他没有将话说满,但这“突兀”之感,已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天色大亮,张子麟依旧往大理寺点卯。

只是今日,他心思难以全然专注于案牍之上。胡掌柜暴毙邻舍,案件由应天府审理,他本可置身事外。然而,那股源于本性、追求真相的执拗,以及身为官员、眼见疑案而难以坐视的责任感,在他胸中交织涌动。

更重要的是,此案发生在他的邻舍,几乎可说是发生在他的家门之外。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那胡掌柜死不瞑目的双眼,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他首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罪恶与死亡,原来离自己这刚刚筑起的安稳小家,如此之近。

一种“守护家园”的切身之感,如同炽热的岩浆,在他平静的外表下奔流,驱使他必须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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