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以“拖”为进(1/2)
得了座师王清那番“持之以恒”、“以理据争”的点拨,张子麟心中愈发笃定。他知道,与永嘉伯这等权贵角力,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唯有借力打力,以柔克刚,方有一线生机。
王清虽未明言,但其态度已然默许,甚至鼓励他将“情义”与“清议”之牌打到极致。于是,破局策略三:拖延周旋,便被张子麟不动声色地施展出来。
此策核心,在于一个“拖”字。拖,并非消极等待,而是以谦恭守礼的姿态,将一切矛盾引向固有的礼法规矩,让永嘉伯空有雷霆之怒,却如重拳击棉,无处着力。
永嘉伯李崇那边,闻听张子麟竟敢去拜见王清,虽不知具体谈了什么,但心头怒火更炽,只觉得这山东小子,是铁了心要与他作对,甚至可能已寻得了靠山。他再次派李管事前往张子麟处施压,言辞更为激烈,甚至隐含若不应允,便有性命之忧的恐吓。
然而,此番张子麟的应对,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不再直接、生硬地回绝,而是表现得愈发谦卑、恭顺,甚至带着几分“惶恐”。
面对李管事的咄咄逼人,张子麟躬身施礼,语气恳切至极:“李管事息怒,伯爷厚爱,学生铭感五内,日夜惶恐,岂敢有丝毫轻慢之心?实在是……实在是家规严谨,礼法森然。学生离家时,父母千叮万嘱,婚姻大事,必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乃人伦大节,祖宗家法,学生身为人子,断不敢违逆分毫啊!”
他将“父母之命”这面大旗高高举起,反复强调,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恪守孝道、不敢越雷池半步的迂阔书生形象。无论李管事如何威逼利诱,言及伯爷可遣官媒直接去他家乡,张子麟皆以“家中长辈或需斟酌”、“路途遥远,书信往来,尚需时日”、“学生不敢擅专,一切还需父母做主”等理由,软绵绵地挡了回去。
他态度始终恭敬,道理也冠冕堂皇,让人挑不出错处。
李管事空有一身蛮横,面对这水泼不进的“守礼”姿态,竟觉无从下口之处,每次都是乘兴而来,悻悻而归,回去禀报时,更是引得永嘉伯无比气愤,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毕竟,在大明以孝治天下的语境下,“遵从父母之命”是无可指摘的政治正确,他永嘉伯权势再大,也不敢公开抨击这一点。
与此同时,周文斌与李清时负责的“舆论”战线,也持续发酵,并且开始显现效果。
周文斌以其真挚甚至略带夸张的讲述,将张子麟与谷云裳“驿站相识、患难与共、情谊深种”的故事,在更多的士子同年中逐渐传播开来。他常常在酒酣耳热之际,拍案感叹:“永嘉伯府第虽高,奈何子麟与谷小姐乃是贫贱不相离之情!若因权势便背弃信义,与禽兽何异?我辈读书人,若连这点气节都无,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其情其景,颇能打动那些尚存理想主义的年轻士子。
而李清时的手段则更为高明。他不再局限于讲述故事,而是开始在清流官员和与科道言官,有所往来的友人圈中,有意无意地引导话题,探讨“勋贵是否可依势强婚寒门进士”、“朝廷抡才大典,取士是重才德,还是重门第”等更为尖锐的问题。他将张子麟的个案,悄然上升到了“维护科举公平”、“抵制勋贵跋扈”的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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