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学宫论政(1/2)

时值仲秋,县学“明伦堂”前的两株老桂树,金蕊满枝,甜香馥郁,随风潜入堂内,与墨卷的陈味、新茶的清气,交织在一起,倒也冲淡了几分学宫的肃穆。

堂内,十几名身着襕衫的生员正襟危坐,目光齐聚于讲台之上。

孙教谕年约五旬,清癯面容,三绺长须梳理得一丝不苟,目光清亮有神。他今日讲授的,并非四书五经的章句,而是《大明律》中关乎“钱粮刑名”的实务。戒尺轻点案上摊开的书卷,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在每位学子的心头。

“……故曰,钱谷者,国脉之所系;刑名者,生民之所悬。尔等既入县学,便非寻常白丁,当知读书非仅为科举晋身,更要明了世务,知晓朝廷法度,体察黎民艰辛。一县之治,钱粮不清,则上下盘剥,民不堪命;刑名不明,则冤狱丛生,纲纪废弛。此二者,实为吏治之根基,不可不察!”

张子麟坐在靠窗的位置,秋日暖阳透过雕花窗棂,在他半旧的青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听得极为专注,孙教谕的话,与他心中某些模糊的想法不谋而合。

经历过村塾鬼影、府城墨案,他深知这看似平静的世道之下,藏着多少因人心诡诈而生的波澜。知识,若不能用于辨析是非、匡扶正义,便失了其大半真味。

周文斌坐在他旁边,起初还能勉强跟上,待到孙教谕引经据典,深入剖析几条,关于钱粮亏空、库藏管理的律例时,便有些坐不住了,眼神开始往窗外,那两棵香喷喷的桂花树上飘。

孙教谕似有所觉,目光扫过全场,话锋微转:“譬如近日,我县衙银库正在盘点。诸位可知,这库银出入、账簿核验,关乎一县之财赋,其中细微之处,最易滋生弊端,亦最考验为官者之责任心与明察之力。”

此言一出,堂下生员中,泛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能进入县学的,多是本县有些根脚的子弟,对衙门里的事,或多或少,都有些耳闻。

课毕,孙教谕离去,学堂内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生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这次盘点,又是钱老三那老油条负责。”

“钱库吏?那可是衙门里的老人了,听说做事还算稳妥。”

“稳妥?”一个家里,在县衙户房有点关系的生员,嗤笑一声,压低嗓音道,“那是表面功夫!你们是不知道,前阵子这钱老三还欠着一屁股赌债,被‘快活林’的人追得满街跑,这才几天?听说不但债还清了,昨儿个还见他扯了几尺崭新的湖绸,要做新衣裳呢!”

“有这等事?”旁边几人顿时来了兴趣,“他一个库吏,哪来那么多闲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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