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夜,义庄惊魂(1/2)

明末清初,深秋子夜。

湘西辰州府外五十里,荒山坳里一座破败义庄孤零零立在坡上。四面环山,草木疯长,墙皮剥落,瓦片残缺,雨水顺着屋檐成串砸地,溅起泥点子打湿门槛。这地方早没人管了,据说十几年前还有人往这儿送客死异乡的尸首,后来战乱频发,死的人太多,连抬尸的人都不够用了,义庄也就彻底荒了下来。

直到今夜。

陈九渊蹲在堂屋角落,怀里抱着一盏油灯,火苗被穿堂风扯得忽明忽暗。他二十五六岁年纪,瘦得肩胛骨支棱着衣裳,脸色泛青,眼窝底下两团乌黑,一看就是常年睡不安稳的人。三年前他还是陈家沟陈氏行尸门的独苗,七代赶尸世家的传人,如今却混成了流民,在乱世里靠替人抬棺、守夜挣几文钱过活。

赶尸这行当,说白了就是帮那些死在外地的亡魂把尸身运回老家安葬。毕竟人死了,魂要归根,不然就成了野鬼,游荡不宁。可这活儿阴气重,规矩多,稍有差池,轻则丢命,重则引祸上身。陈九渊亲眼见过他爹是怎么死的——那年暴雨夜,父亲押着三具尸体走山路,中途尸变,反噬主人,等他赶到时,只剩下一具被啃得不成模样的尸体挂在树杈上。

从那以后,他烧了祖传的符袋,撕了《赶尸秘录》里的几页口诀,头也不回地逃出了陈家沟。

眼下这份守夜的差事,是他三天前在镇上茶馆接的。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说这义庄夜里不太平,没人敢来值夜,给双倍工钱,但有个条件:必须待满整夜,子时后不得离开,天亮才结账。

他缺钱,就来了。

油灯晃了晃,他伸手挡了挡风,目光扫过堂屋中央一字排开的七具棺材。都是老棺,漆色斑驳,有些连钉子都锈穿了。按理说,这种地方放久了会有阴气积聚,但他刚进门时就觉得不对劲——后颈像贴了块冰,耳朵边总听见有人低声说话,可一张嘴,声音又没了。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更漏,铜壶滴水,快要到子时三刻。

还差一趟巡查。

他咬牙站起身,脚底发麻,膝盖咯吱作响。雇主交代过,每夜子时前后必须绕棺一圈,确认封条未动、棺盖紧闭,才算完成任务。最后一具棺材在最里面,靠着墙角,前面堆着几个破木箱和烂席子,挡住去路。

他拖着步子过去,一脚踢开挡路的箱子,灰尘扑簌簌落下。那口棺材比别的都小一圈,样式也古怪,四角雕着扭曲的纹路,像是某种符印,又像虫子爬过的痕迹。棺盖原本该用铁条钉死的,现在却松了一道缝,约莫半寸宽。

他举灯凑近。

一股腥臭味猛地钻进鼻腔,像是腐肉混着沼气的味道。地面湿漉漉的,可屋顶没漏雨,四周也没积水。他盯着那滩黑水,发现它正缓缓往外蔓延,像活物一样朝他鞋尖爬来。

“见鬼……”他往后退了两步,喉咙发紧。

就在这时,灯光晃了一下。

他看见棺缝里卡着一根手指。

干枯、发黑,指甲乌紫,指节扭曲得不像人形,正一点一点从缝隙里往外挤。动作极慢,但确实在动。

他屏住呼吸,没喊,也没跑。他知道喊没用——这地方十里无人烟;跑更不行,万一真是尸变,惊动它反而坏事。他只把手慢慢摸向门边,抽出一根桃木棍,握在胸前,舌尖抵住上颚,默念起小时候背过的走阴口诀。

“阴不侵阳,魂不扰生,吾奉……吾奉……”

记不清了。

他娘的,三年没碰这些玩意儿,脑子一片空白。只记得最后几句是压低嗓音念的,不能高声,否则等于叫魂。

他改用土话低声嘟囔:“别出来啊,我没惹你,今晚过后我就走了,钱也不要了,你安心躺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话音刚落,那棺盖又“咔”地一声,自己推开一寸。

寒气瞬间扑脸,油灯“噗”地一抖,火光几乎熄灭。他猛吸一口气,手心全是汗,桃木棍横在身前,双腿绷得发僵,却不敢后退半步——怕惊动它。

屋里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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