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解树妖执念,获还阳草(1/2)

树脂一滴一滴地落下来,砸在石板上,刚好落在那半句刻着的字——“铃主归位,井门自开” 的边缘。湿漉漉的反光里,映出陈九渊的脸。可奇怪的是,他的倒影没动,嘴角却微微翘了一下,像是笑了。

他盯着那滩水光,手里的铜铃还在震,但不像刚才那样刺骨了。那种感觉,就像熟透的果子挂在枝头,摇摇欲坠,只剩最后一点力气撑着。

阿箐靠在断裂的老树根上,左臂软软地垂着,右手却用指尖蘸着血,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引”字。她抬头看他,嘴唇轻轻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他懂她的意思:你还撑得住吗?

小七趴在地上,脸朝天,嘴角不断渗出黑血,可眼睛亮得吓人。“哥……”他咳了一声,声音断断续续,“那棵树……是不是……把你当成替死鬼了?”

陈九渊没回答。他慢慢挪过去,膝盖压进泥里,把手中的铃铛轻轻按在石板凹陷的位置。铜铃一碰上刻痕,整块石头突然嗡地一震,像是一口沉睡多年的老钟,终于被人敲响。

“你说我来了。”他嗓音沙哑,像砂纸磨过墙皮,“那我就真的来了。你要的不是杀,是放。”

说完,他闭上了眼。

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灰白,无数阴线乱成一团,像打结的毛线。但在最深处,有一根极细的黑线,缠在树心某个地方,死死打了个结。那不是怨气,是执念——一种到死都不肯散的心愿。

他知道不能再硬拼了。借壳问命这种术法,耗的是自己的命。现在他五脏六腑都泛青,再用一次,恐怕连尸变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成干尸了。

他张开嘴,没有念咒,而是哼起了一段调子。

那是《走阴调》的残篇,小时候父亲赶尸路上常唱的安魂曲。他唱得荒腔走板,嗓子破得像漏风的破锣,但他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

“黄泉路远,莫回头望,

一盏孤灯照旧裳,

若有亲人在道旁,

叫你名字也别应……”

歌声一起,那根黑线猛地抖了一下。

树干里传来一声闷响,像有人在里面翻了个身。紧接着,那个古老的声音又出现了,这次不再冰冷刺骨,反而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三百年了……我不是等你们来杀我。我只是想知道……有没有人能认出这件衣裳。”

陈九渊停下歌,喘了口气:“你穿着陈家的袍子,领口缝着暗记。你是我们的人。”

“我不是叛徒。”那声音低低地说,“我是最后一个守井人。奉命埋树尸,镇还阳井。可这林子早就变了,它一直在等带铃的人……我被拖进去那天,就知道走不了了。”

阿箐忽然动了,用右手蘸着自己胳膊流下的血,在地上画了个模糊的人形,又在胸口点了一颗红点。

她抬头看着陈九渊,眼神清明:他是你族人,也是替罪羊。

陈九渊明白了。

三百年前,七个赶尸人抬棺入林,要封一口不该存在的井。其他人逃了,只有他留了下来。结果井没封住,反被树妖吞了魂魄,成了养料。年复一年,靠着一股执念吊着一口气,只为等下一个铃主到来。

等一个能替他完成未竟之事的人。

“你想走?”陈九渊问。

“我想闭眼。”老东西的声音轻下去,“可只要井还在,我就散不了。每次听见脚步声靠近,我以为是你爹,是你叔,是你爷爷……可没人认得出这身衣服。”

小七艰难地翻身坐起,靠着树根喘气:“哥……所以它之前攻击你,不是想杀你,是想逼你拿出铃铛,确认身份?”

“嗯。”陈九渊点头,“它不信活人还能拿得起这个铃。直到我用自己的血唤醒它。”

树身轻轻颤了一下,像是一声叹息。

“告诉我井在哪。”他说,“我替你走完这条路。”

老东西沉默了很久,久到连风都停了。

然后,一句话飘了出来:

“去苗寨禁地……那里有口井,吸阳气,养阴脉……叫还阳井。”

话音刚落,整棵巨树剧烈一晃,年轮层层炸裂,树皮大片剥落,那张人脸彻底消失,只剩下一具焦黑枯朽的躯干,在月光下缓缓倒塌。

尘土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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