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蚯蚓与白月光（1/2）

第一章 蚯蚓与白月光

“林小满，你耳朵聋了吗？叫你把垃圾倒了！”

尖利的女声像根针，精准地刺破清晨教室里稀薄的宁静。林晚猛地从课本上移开视线，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是苏晴。

她就站在课桌旁，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或者说，看着这具身体的原主曾经占据的位置。苏晴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愈发白皙，马尾辫上扎着一个精致的蝴蝶结，是上周刚出的新款。她手里晃着一个粉色的hello kitty垃圾袋，脸上是惯常的、混杂着不耐与轻蔑的表情。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原主深刻的恐惧。林晚的指尖瞬间变得冰凉。她记得这个场景，原主就是因为不肯再做苏晴的“佣人”，在争执中被打翻了颜料，从此落下“疯子”的名声，被孤立得更彻底。

“看什么看？废物！”苏晴见她不说话，声音又拔高了几分，引得周围几个女生发出低低的嗤笑。

林晚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审视，这让苏晴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里，林小满每次被她叫住，都像只受惊的鹌鹑，头恨不得埋进胸口，眼神躲闪，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今天怎么有点不一样？

就在苏晴愣神的片刻，林晚站了起来。她个子不矮，站起来后，视线竟然和苏晴平齐。她没有去接那个垃圾袋，而是淡淡地说：“苏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这个道理你爸妈没教过你吗？”

“轰”的一声，教室里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林晚。这话是林小满说出来的？那个连上课回答问题都会脸红到脖子根的林小满？

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没想到一向懦弱的林小满居然敢顶撞她！“林小满，你找死是不是？”她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就想扇过去。

林晚没有躲，但她的眼神冷得像冰。那是一种看透了她所有伎俩的、毫不畏惧的冰冷，甚至还带着一丝怜悯。

苏晴的手僵在半空中。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林小满，陌生得让她心慌。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和讨好，只剩下让她看不懂的锐利。

“你……”苏晴色厉内荏地指着她，“你敢再说一遍？”

“我说，”林晚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自己的垃圾，自己倒。”

“你！”苏晴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环顾四周，发现所有同学都在看她，眼神里有惊讶，有看戏，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她苏晴是谁？是a班的班花，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怎么能被林小满这个废物当众下不来台？

“好！很好！”苏晴咬牙切齿，“林小满，你有种！咱们走着瞧！”

她狠狠地将垃圾袋摔在地上，里面的废纸和零食袋散落一地。她转身就走，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哒哒哒”的响声，仿佛在发泄着怒气。

林晚没有再看她，她弯腰，默默地把自己课桌下的垃圾捡起来，扔进讲台边的垃圾桶。然后，她坐回座位，继续翻开数学课本。

周围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她身上，有探究，有好奇，有不解，也有幸灾乐祸。林晚充耳不闻，她的心跳早已平复。刚才那一刻，她赌了一把。她知道，如果还像原主那样逆来顺受，她永远都摆脱不了“受气包”的命运。她必须反击，而且要快，要狠，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改变。

这只是第一步。

她翻开笔记本，在崭新的纸页上，郑重地写下三个字：沈曜。

笔尖顿了顿，又写下两个字：篮球。

今天下午，高二年级的篮球赛，是沈曜第一次在全校面前大放异彩的比赛。也正是这场比赛，让他从一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变成了无数女生心中的“白月光”。

而原主，因为被苏晴指使去买奶茶，错过了这场比赛，也错过了沈曜在赛后，因为脱力而倒下时，那个无人知晓的、脆弱的瞬间。

“林小满……”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晚侧过头，看到同桌陈默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陈默是原主唯一的朋友，一个同样有些内向的女生，成绩中等，存在感很低。

“你……你刚才……”陈默的眼里满是担忧，“苏晴她……她不会放过你的。”

林晚对她笑了笑，这个笑容很浅，却让陈默愣住了。她从未见过林小满笑得这么……干净，这么有力量。

“没事，”林晚轻声说，“默子，从今天起，我们不用再怕她了。”

陈默怔怔地看着她，总觉得今天的林小满，像一块被擦去了灰尘的璞玉，开始散发出温润却坚定的光。

上午的课程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度过。林晚能感觉到，苏晴那边的小团体时不时投来的、充满敌意的目光。但她毫不在意，她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课本上。

她要学习。

她要变强。

她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

午休时间，教室里的人渐渐少了。苏晴和她的闺蜜们趾高气扬地走了，临走前，苏晴还故意撞了一下林晚的桌子，但林晚纹丝不动，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陈默紧张地拉了拉林晚的袖子：“小满，我们去吃饭吧？”

“你去吧，”林晚说，“我再看会儿书。”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这是她昨晚熬夜从旧书摊上淘来的。她现在高一，但这本书里的题，她必须尽快熟悉。

陈默拗不过她，只好自己去了食堂。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林晚翻动书页的沙沙声。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专注而认真的轮廓。

“喂。”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门口响起。

林晚抬起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站在那里，挡住了大部分光线，让教室里瞬间暗了一下。

是沈曜。

他怎么会来这里？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高中时代的沈曜。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运动裤，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露出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他的鼻梁很高，嘴唇的线条很清晰，下颌线干净利落。他手里抱着一个篮球，正看着自己这边。

不是看着她，是看着她身后的黑板报。

林晚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出新一期黑板报的日子，主题是“青春与梦想”，而负责这件事的，正是原主和陈默。原主因为害怕苏晴，早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沈曜是学生会宣传部的，他是来检查进度的。

林晚站起身，朝他走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她终于，又见到他了。

“黑板报……”沈曜开口，声音比她记忆中还要低沉一些，“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今天下午就要检查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不耐，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林晚走到黑板前，看着上面空白的一片，深吸一口气：“现在就开始。”

沈曜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他记得负责这个的是林小满和陈默，林小满他有印象，一个总是低着头、存在感很低的女生。陈默倒是挺勤快，但林小满……

“你行吗？”他问，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是一种纯粹的疑问。

“不行也得行，”林晚拿起一支粉笔，转身面对他，眼神坚定，“总不能交白卷吧。”

沈曜看着她。午后的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纤细的身体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的眼神很亮，像有星星落在里面。他忽然觉得，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女生，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需要帮忙吗？”他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

林晚愣住了。她看着沈曜，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我会画画。”沈曜补充道，似乎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些唐突，耳根微微泛红。他只是觉得，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么大一块黑板，似乎有点太为难她了。

“你会画画？”林晚惊讶地问。她知道沈曜篮球打得好，学习好，没想到他还会画画。

“嗯，”沈曜点了点头，“素描还行。”

“那……太好了！”林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我正愁不知道画什么好呢！主题是‘青春与梦想’，你有什么想法吗？”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沈曜的心，莫名地软了一下。

“我看看……”他走到黑板前，拿起一支蓝色的粉笔，在黑板的右上角，迅速地勾勒出几条流畅的线条。很快，一个篮球的轮廓就出现在黑板上，立体而生动，仿佛下一秒就会从黑板上弹出来。

林晚看得目瞪口呆。这画技，也太好了吧！

“篮球，是我的梦想。”沈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晚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忽然有了主意。

“那左边，就画一本书吧！”她拿起一支红色的粉笔，在黑板的左上角，画了一个简单的书本轮廓。

“书，是我的梦想。”

沈曜转过头，看着她。阳光下，她的侧脸认真而美好，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微微颤动。

“你画得很好看。”他说。

“谢谢，”林晚笑了，这一次，笑容真切地抵达了眼底，“你的篮球，也画得很好。”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他们一个画篮球，一个画书本，偶尔交流几句，气氛竟然出奇地融洽。林晚发现，沈曜虽然话不多，但他说的每一句都很有道理，而且，他很细心。他会注意到她够不到黑板的高处，默默地搬来椅子；他会提醒她某种颜色的粉笔搭配起来更好看。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黑板报渐渐有了雏形。篮球和书本在黑板的上方交相辉映，中间是一群奔跑的少年少女的剪影，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好了。”

当林晚在黑板的正中央写下“青春与梦想”五个大字时，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很漂亮。”沈曜由衷地赞叹。

“是我们的作品。”林晚纠正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对，我们的作品。”沈曜也笑了。

这是林晚第一次看到沈曜笑。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总是带着点疏离感的眼睛会微微弯起，像月牙一样，瞬间驱散了所有的冷意，变得温暖而耀眼。

林晚的心，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下午有篮球赛，你要来看吗？”沈曜一边收拾粉笔，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

林晚的心跳得更快了。她当然要去看！她就是为了看他的比赛，才拒绝了苏晴去买奶茶的要求！

“我……”她刚要开口，教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苏晴带着几个女生走了进来，看到教室里的情景，尤其是看到和林晚站在一起的沈曜时，她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林小满！你居然敢让沈曜帮你出黑板报？你还要不要脸了？”苏晴的声音尖利得刺耳。

林晚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最讨厌这种无端的污蔑。

沈曜也皱起了眉头，他不喜欢被人这样误会。

“苏晴，”林晚冷冷地看着她，“请你嘴巴放干净点。是沈曜主动提出帮忙的，我们只是在完成学生会布置的任务。倒是你，午休时间不在宿舍休息，跑到教学楼来大呼小叫，不怕被学生会记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