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病态守护?仙人们说这是璃月重工级关爱!(2/2)
一步,两步……
就在班尼特的左脚即将踏入最外围那圈几乎贴着地面、几乎透明的红绳界限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冰晶碎裂的脆响。
班尼特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前方那片枫树林中爆发出来!
那寒意并非仅仅作用于体表,更像是直接穿透了皮肤血肉,瞬间浸透了他的骨髓!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挥舞地图的手臂停在半空,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冰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那张宝贝地图。
原本坚韧的羊皮纸地图,此刻正以他握着的部位为中心,迅速蔓延开一片刺眼的、如同蛛网般的冰蓝!冰霜爬行的速度快得惊人,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细微冻结声。纸张在低温下瞬间变得极其脆弱。
“嗤啦——噗!”
一声轻响,如同薄冰碎裂。
那张承载着班尼特最新冒险计划、被寄予厚望的宝藏地图,就在他惊愕的注视下,毫无征兆地碎裂开来!
不是被撕碎,而是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和韧性的朽木,在他指间寸寸崩解,化作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冰蓝色微光的碎片,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
彻骨的寒意顺着手指瞬间传遍全身。班尼特猛地打了个寒颤,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倏地缠绕上他的心脏!
那恐惧感并非源于理智的判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带着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冰冷煞气!
他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蹬蹬蹬连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坚硬冰冷的石板路上,背包里的东西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他惊恐万分地抬起头,望向寒意爆发的源头——那片看似平静的枫树林。
就在树林深处,阴影与光斑的交界处,一双青色的眼瞳缓缓抬起。
那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没有警告,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纯粹的、亘古不化的冰冷,如同深埋于万丈玄冰之下的琉璃,倒映着跌坐在地、瑟瑟发抖的少年冒险家惊恐扭曲的面孔。
那目光穿透了距离,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扎进班尼特的意识深处。
班尼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眼前阵阵发黑,连滚带爬地远离了那片恐怖的枫树林,连散落一地的物品都顾不上捡,只想离那双眼睛越远越好。强烈的惊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三天后,蒙德的冒险家协会还在流传一个消息:热情似火的班尼特冒险团团长,在璃月港入口不知中了什么邪,回来就发起了罕见的高烧,整整三天都迷迷糊糊地说着胡话,什么“冰做的眼睛”、“碎掉的地图”、“好冷好冷”……
璃月港主道旁,熙攘的人流依旧。申鹤缓缓收回了目光,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她重新低下头,视线落回怀中冰冷的息灾枪尖,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枪缨。那青色的眸子里,冰封之下,似乎有更深沉、更偏执的东西在无声涌动。
“世间伤他之物,皆需祓除。”
低沉清冷的声音,如同寒泉滴落深潭,在枫叶的沙沙声中几不可闻。这是她对自己行为的唯一诠释。
孤辰劫煞的命格,曾是她无尽的枷锁与痛苦之源,红绳束缚着她狂暴的煞气,也束缚着她与尘世的联系。
如今,这份被束缚的力量,这份被压抑的破坏欲,却意外地找到了一个全新的、无比清晰的宣泄出口——守护那个将她从孤寂命格中短暂拉出、给予她一丝人间烟火温暖的金发旅者。
用煞气筑起屏障,用红绳结成界限。将一切可能带来伤害的苗头,在她所能掌控的范围内,彻底冻结、扼杀。
这不再是红绳的被动压制,而是一种主动的、以守护为名的杀伐。这份比红绳更加强烈的“锚”,让她第一次在冰冷的命格之外,感受到一种近乎扭曲的“存在”意义。
几片被风吹落的枫叶打着旋,飘过她身前。其中一片恰好触碰到一根低垂的红绳警戒线。
“滋……”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水滴落入滚油的声响。那片火红的枫叶在接触红绳的瞬间,从接触点开始,瞬间蔓延上一层惨白坚硬的冰霜!
下一秒,整片叶子便无声地碎裂开来,化作一蓬细小的冰晶粉末,在午后的阳光中闪烁着微光,随即消散无踪。
申鹤的目光甚至没有移动分毫。她只是抱着她的枪,静静地守在红绳警戒之后,如同守护着唯一宝藏的、最孤绝的凶兽。
绯云坡的午后,阳光正好。空气中弥漫着新出炉的糖炒栗子甜香和不知名花卉的淡雅芬芳。这里是璃月港最繁华的商业街区,雕梁画栋的商铺鳞次栉比,各色招幌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衣着光鲜的行人摩肩接踵,讨价还价声、孩童嬉笑声、街头艺人的丝竹声交织成一片生机勃勃的市井交响。
空步履轻快地穿行在人群中,派蒙飘在他身边,小鼻子一耸一耸,被各种食物的香气勾得眼睛发亮。
他刚刚从飞云商会出来,顺利交完一批委托采集的材料,沉甸甸的摩拉袋在腰间发出令人愉悦的轻微碰撞声。更重要的是,他怀里揣着一封刚刚收到的、由特殊加密信函传递的委托书。
信封上印着海只岛珊瑚宫的标志——一个优雅的贝壳漩涡纹章。
“珊瑚宫心海小姐的紧急委托……”空低声对派蒙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边缘,“调查深渊教团在神无冢东部海岸遗留的某种装置?
听起来很棘手,报酬也相当丰厚啊。而且……”他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接头人是夜兰!她可是璃月最顶尖的情报专家,看来这事牵扯不小。”
派蒙立刻来了精神,在空中兴奋地转了个圈:“夜兰!那我们是不是又能见识到很厉害的情报手段了?而且报酬丰厚!旅行者,我们快去吧!
地点是…嗯,‘绯云坡西北角,古董店‘藏珍阁’后巷,未时三刻’!时间快到了!”
空点点头,加快了脚步,朝着约定的偏僻后巷方向走去。阳光透过高耸建筑间的缝隙,在他金色的发丝上跳跃。他脸上带着即将迎接挑战的专注和一丝期待。
这份来自稻妻的紧急委托,以及能与夜兰合作的机会,都让他暂时忘却了层岩巨渊的阴霾。
然而,就在他刚刚踏入那条相对僻静、两侧是高墙、行人稀少的小巷入口时——
第一重拦截:琉璃光罩
“嗡——!”
一声极其尖锐、如同琉璃被强行撕裂的震鸣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小巷的宁静!
空只觉得眼前强光爆闪!一道刺目的青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猛地从巷口左侧一扇紧闭的雕花木窗中破窗而出!
木屑纷飞中,那青光瞬间膨胀、延展,化作一只翼展近丈、完全由复杂仙家符箓构成的巨大青鸟!青鸟通体流光溢彩,每一片羽毛都清晰可见,由流动的符文组成,散发出磅礴而纯粹的仙家威压!
青鸟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并非鸟啼,而是无数符咒共鸣的尖啸!它没有丝毫停顿,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空猛扑而下!
太快了!快到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他下意识地抬手格挡,风元素力刚刚在掌心凝聚——
“哗啦!”
青鸟在即将触及他的瞬间,猛地解体、扩散!无数符文如同活过来的青色流萤,瞬间编织成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琉璃色光罩,如同倒扣的巨碗,将空和惊慌尖叫的派蒙牢牢地笼罩在内!
光罩内壁流光溢彩,无数细小的符文如同星辰般明灭流转,散发出强大的禁锢之力。空只觉得一股无形的重压瞬间落在身上,并非肉体上的沉重,而是元素力的运转被强行压制、迟滞!
他尝试凝聚风涡,指尖的风元素却如同陷入粘稠的胶水,艰难地挣扎了几下便消散无踪。他用力拍打光罩内壁,触手冰凉坚硬,如同最坚固的水晶,纹丝不动。
“此乃璃月重地,闲杂人等……”一个清冷如碎玉的声音,带着仙家特有的威严,从巷口飘落。
闲云的身影如同流云般轻盈地落在巷口,墨绿长发与宽大衣袖在落地瞬间微微拂动。她面色冷峻,金眸如电,扫向光罩内的空,以及他怀中那封露出珊瑚宫一角纹章的信函。
然而,她威严的宣示才说到一半,声音却如同被骤然冻结,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她那锐利的目光,凝固在了巷子深处。
第二重拦截:冰莲封路
就在琉璃光罩落下的同时,小巷的另一端,更深处的阴影里。
地面毫无征兆地凝结出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刺骨寒气的冰霜!冰霜急速蔓延,所过之处,墙壁、地面甚至空气都发出细微的冻结声。一朵巨大而妖异的冰莲,在巷尾的空地上凭空绽放!
莲花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高度凝聚的冰元素力构成。每一片花瓣都晶莹剔透,边缘锐利如刀,层层叠叠,中心的花蕊处,幽蓝的光芒如同冰封的心脏般缓缓脉动。
冰莲绽放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冰封力场瞬间扩散开来,将巷尾彻底封死,连空气似乎都被冻结了。
一个身着璃月传统旗袍、身姿窈窕的身影,就在冰莲绽放的幽蓝光芒中缓缓显形。甘雨静静地站在冰莲后方,双手交叠置于身前,仪态依旧端庄。
然而,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中,却再无往日的温润平和,只剩下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警惕,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牢牢锁定了被冰莲封堵在巷尾角落里的另一个人。
她长长的冰蓝色发梢和鬓角的麒麟角光纹,在冰莲幽蓝的映照下,流转着更加深邃的冷光。
那条点缀着细碎冰晶的麒麟尾,此刻并非温顺地垂落,而是微微绷紧,尾尖无意识地轻轻扫动,每一次扫动都带起一小片冰屑,显示出主人内心绝非表面那般平静。
第三重拦截:息灾锁喉
而被甘雨冰莲封堵在巷尾角落的,正是此次接头的关键人物——夜兰。
这位璃月最神秘的情报官,此刻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脸上惯有的那抹慵懒和玩味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被冒犯的厉色。
她那双紫色的眼眸锐利如鹰隼,紧盯着眼前散发着恐怖寒意的巨大冰莲,以及冰莲后方那个气息冰冷得如同传说中雪山仙麟的七星秘书。
更让她如芒在背的,是紧贴着她咽喉皮肤传来的、那一点足以冻结血液的冰冷锋锐!
就在甘雨现身封堵后路的同时,一道白影如同鬼魅,带着刺骨的煞气,几乎是凭空出现在夜兰的身侧!速度快到连残影都模糊不清!
申鹤!
她依旧是那身素净的黑白道袍,白发在骤然爆发的煞气中微微飘拂。那双青色的眼瞳,此刻如同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刃,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有纯粹的、锁定猎物的冰冷杀机。
她手中的长兵·息灾,那沉重的枪尖,正稳稳地、不容置疑地抵在夜兰白皙脆弱的颈侧!枪尖上缭绕的冰寒煞气,已经让夜兰颈部的皮肤泛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夜兰能清晰地感受到枪尖传来的、那足以洞穿龙鳞的恐怖穿透力,以及顺着枪杆传递过来的、申鹤身上那股狂暴而压抑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凶戾煞气。
那煞气冰冷刺骨,带着浓烈的血腥味,让她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似乎都为之冻结。
她指尖夹着的、那几枚平时如同玩具般滴溜溜旋转的、灌注着水元素力的骰子,此刻正疯狂地震颤着,试图挣脱某种无形的束缚,爆发出湛蓝的光芒,却在那三股如山如岳般叠加碾压而来的恐怖威压之下——闲云仙家的磅礴、甘雨冰麟的森寒、申鹤煞气的凶戾——如同被冻结在琥珀中的飞虫,徒劳地嗡鸣着,连一丝元素力都无法顺畅调动!
“各——位——!”夜兰的声音终于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被冒犯的冰冷怒意,以及一丝被绝对力量压制下难以掩饰的紧绷。
她的目光扫过困住空的琉璃光罩,扫过封住她去路的巨大冰莲,最后定格在咽喉前那一点致命的寒芒上,紫眸中怒意翻涌,“这是在妨碍公务?!”
被罩在琉璃光罩里的空,看着眼前这电光火石间爆发、瞬间将他与夜兰双双控制住的混乱场面,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用力拍打着坚不可摧的光罩内壁,焦急的声音在符文的嗡鸣中显得有些失真:“住手!你们干什么!这是凝光批准的委托!是公务!夜兰是接应人!快放开!”
他的呼喊,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那三道身影丝毫的波澜。
闲云的金眸依旧锁定夜兰,甘雨的冰莲纹丝不动,申鹤的枪尖更是往前递进了几乎不可察觉的一丝距离,枪尖的寒气让夜兰颈侧的肌肤瞬间浮现一道细微的红痕。
“批准编号lc-的蓝玉法器,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
“嗡…!”
法器内部那片如同微缩星云的光点开始疯狂地无序窜动!原本稳定的蓝色光芒瞬间变得紊乱、刺眼!无数细小的、代表着“空”信息流的蓝色光线在法器内部疯狂闪烁、纠缠,如同陷入暴乱的神经网络!
“不…停下…都停下!”甘雨如同被惊醒,猛地抓住那枚震颤的法器!她看着镜中那个温柔喂食着“失忆”空的自己,又低头看着手中这枚象征着病态掌控的“网”的核心,眼中闪过一丝彻底的决绝!
她不再犹豫!双手猛地握住那枚蓝玉法器!体内沉淀千年的冰元素力,不再用于守护或禁锢,而是化作最纯粹的、毁灭性的寒潮,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咔…咔嚓嚓!”
坚硬的蓝玉表面,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白色冰裂纹!
“呼——!”
下一瞬,一团幽蓝色的、冰冷的火焰,猛地从布满裂纹的法器中升腾而起!火焰无声地燃烧着,跳跃着,贪婪地舔舐着法器的本体,同时散发出无数细小的、燃烧着蓝焰的符文碎片!
这些碎片,正是构成那张覆盖璃月港、监控空一切行踪的“无形之网”的根基!它们如同被点燃的纸片,在幽蓝的火焰中扭曲、卷曲,迅速化为灰烬!
甘雨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看着那枚在冰焰中迅速消融、连同其中所有关于空的监控数据和病态执念一同焚烧殆尽的蓝玉法器,身体微微颤抖。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照着她眼中翻腾的痛苦、决绝,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悲凉。
麒麟的守护,不应是囚禁心灵的牢笼。焚烧的火焰,是旧网的终结,也是新生的开始。
平行世界的倒影:申鹤的终焉之路
第三面棱镜中的景象,则是一片死寂的末日战场。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厚重的乌云如同浸透了污血的棉絮,沉沉地压在头顶。大地满目疮痍,焦黑的土地上布满巨大的裂缝和陨石坑,硝烟尚未散尽。视野所及,除了残破的兵器和旗帜碎片,便是尸体。
丘丘人、深渊法师、遗迹守卫、愚人众…各种魔物和敌对人类的尸体堆积如山,层层叠叠,一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
鲜血早已干涸,在地面上凝结成大片大片暗红色的、令人作呕的硬痂。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即使隔着棱镜,也仿佛能穿透出来,令人窒息。
在这片由尸骸铺就的、死寂的战场中央,申鹤的身影孑然而立。
镜中的“申鹤”,已不复人形。她身上的道袍早已被鲜血和污秽浸透,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深可见骨的伤口,有些甚至还在汩汩地冒着黑气。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那双曾经冰封的青瞳,此刻只剩下两团燃烧的、纯粹的黑红色凶煞火焰!
火焰在她眼眶中疯狂跳动,散发出毁灭一切的疯狂与死寂!她周身缭绕的煞气浓郁得如同实质的黑色浓雾,翻滚升腾,发出无声的厉啸。
她怀中,抱着一个人。
是空。
或者说,是空的尸体。
他紧闭着双眼,脸色是一种死寂的灰白,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贯穿性的恐怖伤口,边缘还残留着被狂暴煞气侵蚀的焦黑痕迹。曾经明亮的金发黯淡无光,无力地垂落。他的身体软软地靠在“申鹤”怀里,毫无生机。
镜中的“申鹤”低着头,燃烧着煞焰的“眼睛”死死盯着怀中空毫无生气的脸。她伸出沾满鲜血和污秽的手,颤抖着,极其轻柔地抚摸着空冰冷的脸颊,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她裂开的、干枯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似乎在呼唤什么名字,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她猛地抬起头,燃烧的“眼眸”望向远方那片灰暗死寂的大海——云来海。那目光中,再无任何疯狂,只剩下无边的空洞、绝望和一种彻底解脱的疲惫。
她不再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空的尸体紧紧抱住,仿佛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然后,她迈开脚步,一步,又一步,踉跄却坚定地,朝着悬崖边那片汹涌翻滚的、灰黑色的云来海走去。
煞气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如同黑色披风般的轨迹。
一步,踏入虚空。
两道身影,紧紧相拥着,如同殉葬的雕像,朝着下方吞噬一切的、冰冷汹涌的怒海深渊,直直坠落!黑色的煞气与灰暗的海水瞬间将他们吞没,只留下海面上一个迅速消失的漩涡,以及悬崖边几滴溅落的、暗红色的血珠。
现实中的申鹤,在镜中那个“自己”抱着空的尸体纵身跃入云来海的瞬间,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
她猛地一颤,踉跄着后退一步,一直冰封般毫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近乎崩裂的波动!
那双青色的眼瞳骤然收缩到极致,瞳孔深处映照着镜中那绝望坠海的景象,仿佛那冰冷的、吞噬一切的海水也瞬间淹没了她自己!
“嗬……”一声极其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嘶鸣从她唇间溢出。
她猛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紧握着的、那杆曾为她祓除无数邪祟、沾染过无数魔物黑血的息灾长枪!冰冷的枪身,此刻仿佛变得滚烫,灼烧着她的掌心!镜中那贯穿空胸口的、被煞气侵蚀的恐怖伤口,仿佛就出现在眼前!
极致的恐惧、悔恨、以及一种被命运彻底嘲弄的冰冷绝望,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心防!那被红绳和守护意志勉强压制住的、源自孤辰劫煞命格的凶戾煞气,如同找到了宣泄的火山口,在她体内疯狂地奔涌、咆哮!
“呃啊——!”申鹤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低吼!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那冰封的理智彻底被暴走的煞气吞噬!青色的眼瞳瞬间蒙上了一层疯狂的黑红!
就在这失控的煞气即将彻底爆发的临界点,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彻底暴走之时——
申鹤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动作!
她眼中闪过一丝近乎自毁的疯狂决绝!双手猛地倒转息灾!那沉重无比、缠绕着狂暴冰煞气的锋利枪尖,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没有刺向任何人,而是朝着她自己毫无防备的左胸心脏位置,狠狠地刺了下去!
“申鹤!不要——!”空的心跳几乎在这一刻停止!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在本能的驱使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千钧一发!
就在那闪烁着致命寒芒的枪尖即将刺破申鹤胸前衣襟的刹那,一只血肉之手,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猛地从侧面探出,死死地抓在了息灾的枪尖之上!
“噗嗤!”
利刃割裂血肉的沉闷声响,在死寂的群玉阁废墟上,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是空!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调动任何元素力,纯粹凭借本能和爆发力,在最后一刻徒手抓住了那致命的枪尖!锋利的刃口瞬间深深切入了他的掌心,鲜血如同断线的红珠,疯狂地涌出,顺着他紧握的手指和冰冷的枪刃,蜿蜒流下!
殷红的、温热的血液,一滴,又一滴,如同滚烫的烙印,溅落在申鹤苍白的唇瓣上。那带着铁锈味的温热触感,如同惊雷般在她被煞气充斥的意识中炸开!
枪尖的突刺,因为这不顾一切的阻挡,硬生生停滞在了距离她心口不到一寸的地方!狂暴的煞气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在她眼中疯狂地明灭、挣扎。
申鹤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低下头,看向那只死死抓住枪尖、鲜血淋漓的手,又顺着那只手,看向近在咫尺的空。
空的脸因为剧痛而微微扭曲,额角渗出冷汗,琥珀色的眼眸却死死地盯着她,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种近乎灼热的焦急和…心疼?
“申鹤…”空的声音嘶哑,带着剧痛下的喘息,却异常清晰,“你看…”
他紧紧握着那冰冷的、割裂他手掌的枪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而将她的手和枪柄一起,更用力地按向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温热的血染红了她的手背。
“…受伤…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击,彻底击碎了申鹤心中那由恐惧和煞气构筑的、最后的坚冰。
“……”
申鹤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骤然断裂。她眼中那疯狂燃烧的黑红煞焰如同被浇灭般瞬间褪去,露出底下那双纯粹的、如同寒潭冰封的青白色眼瞳。
只是此刻,那双冰封的眼眸里,不再是万年不化的寒冷,而是充满了巨大的、无法理解的震撼,以及一种…如同冰川崩裂般的、汹涌而出的痛苦和茫然。
“啪嗒。”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她低垂的眼角滑落,重重地砸在她沾满空鲜血的手背上。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这个自幼被命运苛待、被红绳束缚、被煞气折磨,在痛苦和孤独中挣扎着长大,从未流过一滴眼泪的女子,此刻,却如同打开了闸门的洪水,泪水汹涌地、无声地从那双青色的眸子里奔涌而出!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烫而沉重,混着溅落在她唇上的、属于空的鲜血,沿着她苍白冰冷的脸颊,不断地滑落。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有那滚烫的泪,和掌心传来的、属于空的、温热血腥的触感,真实得让她浑身颤抖。
与此同时,她手腕上、脚踝上、以及周身各处用以压制命格煞气的那些暗红色红绳,仿佛感应到了主人内心的剧烈变化和某种根本性的崩解,突然发出细微的、如同琴弦绷断般的声响!
“嘣!嘣嘣嘣——!”
一根根坚韧无比、陪伴她度过无数痛苦岁月的红绳,在她无声的泪雨中,寸寸断裂!暗红色的绳段如同失去生命的蛇,无力地垂落、飘散,最终轻轻飘落在群玉阁冰冷的废墟地面之上。
束缚她命格的红绳,断了。
而束缚她心灵的、那份以爱为名却导向毁灭的枷锁,似乎也在空的鲜血和她的泪水中,开始寸寸瓦解。
康复期的娇态才是精髓。三人在自我矫正中展露出笨拙的可爱: 闲云研发的“自由版”法器变成贴心的旅行助手。清晨自动烘热的披风,雨天倾斜的灵力伞,甚至能在野炊时串起烤鱼旋转。
只是机关鸟仍改不了偷藏空的随身物品——某日派蒙发现失踪三天的发带,竟在鸟巢里和夜泊石并排供奉着1。 甘雨学习“适度关心”的方式令人莞尔。
她给空定制的工作日程精确到分钟,却在午休栏重复画满小爱心;当空故意接下危险委托试探,她炸毛地追到瑶光滩,却只是塞给他一盒杏仁豆腐:“...活着回来吃甜点。”
申鹤的进步最令人心颤。
她仍会清除空行进路线的魔物,但开始留些史莱姆供他练手;当热情过头的莺儿车送来新制熏香,她只默默在瓶身贴好“过量致幻”的标签。
直到某个雪夜,空在绝云间迷路,发现所有岔路口都立着冰雕小团雀——翅尖指向温暖的归途7。 庆功宴在痊愈后的新月夜举行。
当空吹灭鲜奶蛋糕的蜡烛,三道影子同时罩住他。
闲云的机关绳缠上他左腕,甘雨的尾巴卷住右臂,申鹤则直接将冰凉的额头抵住他后颈。 “别怕,”空笑着切开蛋糕,“这次是你们自己选的束缚吧?”
璃月港的风送来绯樱的香气,月光照亮三双盛满星河的眸子。
她们终于懂得,爱不是打造完美牢笼,而是成为彼此自由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