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精准水肥管理(1/2)

试验田的边缘,不知何时悄然立起了一块半旧的木板。木板是拆了废弃马槽改的,边缘还带着不规则的木茬,上面用烧红的火钳烙出了几个歪斜却力道十足的字迹:“f2选育核心区,闲人勿近”。这块简陋的木牌,像一道无声的宣言,将这片不到两亩的黑土地,与周围广袤粗放耕作的农田清晰地划分开来。在这里,每一寸土壤、每一株幼苗,都成了没有围墙的露天实验室里最珍贵的样本,而水与肥的给予,则成了这个实验室中最需屏息凝神、精准操作的核心实验。

苏晚对水肥的控制,已然进入了一种近乎“执拗”的、令人叹为观止的精细化状态。她彻底摒弃了牧场乃至整个北大荒地区沿袭多年的“大水漫灌、靠天吃饭、一把肥撒到底”的粗放模式,转而推行一套她自己结合了无数次田间观察、日益累积的数据、以及脑海中那些超越时代却又被她小心“翻译”和验证的农学理论,所构建起来的精准管理体系。在她看来,这不是标新立异,而是选育工作本身提出的必然要求。

水,是生命之源,亦是此刻最需要被科学解读的变量。

每天清晨,当东方的天际刚泛起鱼肚白,草叶上的露珠还在熹微晨光中闪烁时,苏晚的身影便已出现在试验田边。她手里拿着的不是寻常的水桶或扁担,而是一根特制的、约莫一米长的细铁钎。这是她托陈野找牧场铁匠帮忙打的,钎身被打磨得光滑,上面用锉刀仔细地刻出了一道道精细的刻度,从尖端开始,以厘米为单位递增。这不起眼的铁钎,是她窥探土壤秘密的“探针”。

她不满足于只看地表是否干燥。只见她蹲下身,选定一株待观察的植株,将铁钎尖端垂直对准其根际外侧约十公分处,然后稳稳地、缓缓地施加压力,将铁钎插入土壤。她的手臂肌肉微微绷紧,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铁钎下行过程中遇到的阻力变化。

是轻松没入,还是遇到硬实的犁底层?

是均匀柔软,还是干湿不均?

拔出铁钎后,她并不急于擦拭,而是凑近仔细观察附着在钎身上的泥土:颜色是深黑湿润,还是浅褐偏干?泥土在指尖捻开的触感是润泽成团,还是松散沙粒?有时,她甚至会将一点点泥土凑近鼻尖,轻嗅那属于不同深度、不同湿度土壤的独特气息。

“东头第三垄,标号f2-03到f2-10区域,”她一边在随身携带的防水油布面本子上记录,一边对跟在身后的石头和负责记录的孙小梅说,“十五厘米深处,土壤呈深褐色,手握成团,落地松散,墒情处于最适范围,未来三天保持观察,无需额外补水。”

“西边那片,‘f2-11’到‘f2-15’系列,”她移动到另一处,重复着探测动作,“表层零到五厘米土壤明显干燥发白,但铁钎在八到十二厘米深度阻力明显减小,附着泥土湿润,颜色深。说明根系主要活动层尚有有效水分,暂时不必灌溉,避免表层湿度过大引发茎基部病害。标记,下午三点复查该区域五厘米深度墒情。”

“南坡向阳处的‘f2-28’至‘f2-32’这几株,”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蒸发量明显大于其他区域。根际周围十厘米内土壤均偏干,铁钎插入阻力较大。石头,记下:上午九点半前,用二号木瓢(容量约1.5升),每株在根际外围环状沟内缓慢浇灌两瓢水。注意,水不能直接从井里打上来就用,至少要在阳光下晒过两个时辰,让水温接近地温,减少对根系的冷刺激。”

她甚至考虑到了水温与地温的差异可能对处于敏感膨大期的块茎原基造成的影响。孙小梅的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记满了不同日期、不同区域、不同编号植株的“水历”:何时浇、浇多少、水温要求、甚至浇水的方式是漫灌、沟灌还是点灌,都有明确指令。

肥,是打开丰产与优质之门的营养钥匙,贵在精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肥料的使用,苏晚更是慎之又慎,几乎到了“斤斤计较”的地步。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每一撮草木灰、每一勺腐熟粪肥,在她眼中都是极其珍贵的战略资源,必须用在刀刃上,不容丝毫浪费。

她首先搬出了秋冬季整理好的厚厚一沓移栽记录,进行严格的“基肥追溯”。每一株f2代幼苗在定植前,其所在的育苗穴里施用了何种基肥。是腐熟的羊粪、马粪还是特定比例的混合肥,施用量大致多少,都有简略却清晰的记载。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些历史信息与植株当前的表现进行细致的关联分析,试图找出前期营养基础与当下长势之间的隐秘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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