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烙印(2/2)

“咳咳……咳……”一直躺在乱石堆中、气若游丝的胖子,似乎被这边剧烈的能量冲突和光芒所刺激,挣扎着,再次微微抬起了头。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张起灵胸口那因为与暗金色光芒对抗而变得清晰、也更加不稳定的青红烙印,又看了看吴邪胸口那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的暗金色光茧。

他涣散的眼神中,似乎有最后一点、属于“王胖子”的、混不吝的、狡黠的、豁出一切的、疯狂精光,一闪而逝。

然后,他用尽最后一丝、回光返照般的力气,嘶哑地、几乎听不清地,对着吴邪喊了两个字:

“血……你的血……浇上去……”

血?我的血?

吴邪一愣,随即猛地明白了胖子的意思!胖子是说,他喷出的、带着暗金色光点的血!那血里,含有他胸口疤痕的、那种能克制张起灵胸口烙印的力量!

几乎是本能地,吴邪趁着与张起灵僵持的、身体被反震得向后微仰的刹那,将刚刚喷出、还残留在嘴角和下巴的、带着温热和暗金色光点的鲜血,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朝着近在咫尺的张起灵胸口——那个青红光芒最盛、也最不稳定的烙印中心——狠狠地,啐了过去!

“噗!”

带着暗金色光点的温热鲜血,如同最后一点滚烫的、不甘的、执念的星火,精准地落在了那疯狂蠕动的、青红交织的诡异烙印正中心!

“嗤啦——!!!”

一声比之前强烈无数倍的、仿佛滚油泼雪、又仿佛冷水滴入熔岩的、刺耳声响,骤然爆发!

张起灵胸口那诡异的烙印,在被吴邪的鲜血(尤其是其中蕴含的暗金色力量)触及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烧红铁块的冰面,猛地、剧烈地、向内塌陷、收缩!青红光芒疯狂闪烁、明灭,发出一阵阵混乱、痛苦、充满了无穷憎恨与不甘的、无声尖啸!烙印中心的纹路疯狂扭曲、崩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内部被强行破坏、净化、或者……封印!

“啊啊啊啊——!!!”

张起灵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痛苦的惨嚎!他猛地松开了抓住吴邪胸口光茧的手,双手抱头,整个人如同虾米般蜷缩起来,重重地摔倒在地,在冰冷的溪边碎石滩上疯狂地翻滚、抽搐!胸口那青红烙印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忽明忽暗,迅速黯淡下去,那些蔓延的暗红色纹路也如同退潮般缩回烙印中心,最终,那烙印本身,也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光芒彻底熄灭,只在他胸口皮肤上,留下一个颜色暗沉、如同陈旧伤疤般的、复杂图案的浅淡印痕,不再蠕动,不再发光,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冰冷的“沉睡”。

而张起灵本人,也在烙印光芒熄灭、剧痛达到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彻底松软下来,停止了翻滚和抽搐,躺在冰冷的碎石滩上,一动不动,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残留着一丝气息。

死寂。

只有夜风呜咽,溪水潺潺。

吴邪胸口那暗金色的光茧,在张起灵松手、烙印熄灭的瞬间,也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无声地碎裂、消散。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礁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口疤痕和内脏剧痛无比,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赢了?或者说,暂时……压制住了?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不远处瘫倒在地、生死不知的张起灵,又看向另一边乱石堆中,已经彻底没了声息、只有胸膛还在以微不可察的幅度起伏的胖子。

三个人,都以最惨烈、最狼狈、最接近死亡的方式,躺在这片冰冷的、黑暗的溪流边。

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冰冷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对未知未来的恐惧。

张起灵胸口那个诡异的烙印,只是“沉睡”了,还是被“封印”了?他什么时候会“醒”来?醒来后,是恢复正常的张起灵,还是依旧是那个疯狂冰冷的、被“门”后力量侵蚀的怪物?

胖子伤得极重,断腿,肋骨可能刺穿了肺部,失血,失温,还能撑多久?

他自己,胸口这暗金色的疤痕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的血能压制张起灵胸口的烙印?这力量从何而来?能维持多久?会不会有更可怕的反噬或变化?

还有,空气中那丝不和谐的气息,似乎因为刚才的剧烈冲突,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活跃”了。这片山林,这个夜晚,仿佛因为他们的到来,因为“门”后力量的显现与冲突,而正在发生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不祥的变化。

吴邪靠在冰冷的礁石上,感受着胸口疤痕传来的、一阵阵虚弱却清晰的抽痛,看着黑暗中两个生死不明的伙伴,听着耳畔仿佛永不停歇的、冷漠的溪水声。

他知道,危险远未结束。

恰恰相反,某种更深层、更冰冷、也更残酷的“现实”与“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他,必须活下去。必须带着胖子和可能“沉睡”的张起灵,活下去。在这片陌生的、冰冷的、充满了未知与恶意的山林中,活下去。

然后,去面对那扇“门”留下的一切,去解开胸口的烙印之谜,去找到……让一切回到“正常”的可能。

尽管,他自己也清楚,所谓的“正常”,或许早已不复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却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刺入肺叶,带来清醒的痛楚。他挣扎着,再次试图站起来。一次,两次……终于,他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

首先,必须生火。必须取暖。必须处理伤口。必须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能暂时容身的地方。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张起灵,又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胖子。

然后,他弯下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抓住张起灵一只冰冷的手腕,开始拖着他,朝着岸边一处稍微干燥、背风的、乱石堆形成的浅凹处,艰难地、一寸一寸地,挪动过去。

夜色深沉,前路未知。

但至少,他们还在一起。

以这样一种破碎的、冰冷的、却依旧被某种难以斩断的、名为“铁三角”的羁绊,紧紧相连的方式,

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