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病中谋定（1/2）

倒春寒如同一位不速之客，来得急促而猛烈，仿佛一夜之间就将整个宫廷裹挟在一片料峭的寒意之中。那凛冽的风，如刀割般划过宫殿的檐角，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吹得窗棂瑟瑟作响。然而，这倒春寒来得急，去得也快，仿佛只是一场短暂的考验。

白清漪在这突如其来的病魔侵袭下，身体也遭受了一番折腾。好在宋太医医术精湛，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工匠，精心地为她调理着身体；凝辉殿的宫人们也尽心尽力地照护着她，每一个细节都关怀备至。不过五六日的工夫，她的病情便有了明显的起色。那恼人的咳嗽声渐渐止住，如同渐渐停歇的风雨；原本滚烫的额头也恢复了正常的温度，热度退去，只留下些许的虚弱。只是她的精神仍有些倦怠，仿佛身体里的能量被这场病消耗了许多，需要继续静养才能恢复往日的活力。

这几日，她闭门不出，将自己与外界的喧嚣暂时隔绝开来。这看似被困在病榻上的日子，对她来说却是一段难得的清静时光。她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静下心来梳理自己纷乱的思绪，谋划下一步的行动。宫廷之中，风云变幻莫测，每一步都需谨慎谋划，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影响到未来的局势。她深知自己不能在这病中虚度光阴，必须为即将到来的挑战做好充分的准备。

影七那日的来访，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虽然他没有带来明确的信息，但至少传递了两个重要的信号。第一，新帝对文华阁的异常可能也有所察觉。新帝派影七加强外围警戒，这一举动无疑是一个有力的证明。这表明新帝也在关注着文华阁的动态，或许已经察觉到那里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第二，影七本人，至少是愿意在职责范围内，与她保持某种程度的“互通声气”。这很重要，意味着她在应对潜在危机时，并非完全孤立无援。在这宫廷的权力斗争中，有一个可以信赖的盟友，无疑能增加自己的胜算。

掌院老学士那边传来的消息也让她稍稍安心了一些。文华阁的内部清点与巡查已经全面展开，如同一张严密的大网，将文华阁的每一个角落都笼罩其中。虽然目前还未直接揪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内鬼”，但重新严格的存取制度和高调的内部整顿，确实让一些暗地里的动作收敛了许多。那位频繁查阅北疆舆图的年轻编修，原本那异常频繁的调阅记录，如今已经恢复了正常范围，仿佛他之前的举动只是一场误会；那位曾查阅敏感信札的文书，也似乎安分下来，不再有那些可疑的举动。至于柳编修，自元宵后便循规蹈矩，未再有任何引人注意的举动，仿佛他已经收敛了自己的野心。

但白清漪深知，这只是暴风雨前的暂时平静。宫廷中的对手绝非轻易放弃之人，他们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时刻准备着发动致命的攻击。暂时的蛰伏，或许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或是改变策略，以更加隐蔽的方式进行他们的阴谋。她不能被这表面的平静所迷惑，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做好应对更严峻挑战的准备。

她需要更主动地布局，掌握主动权，才能在这场宫廷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首先，文华阁这边，内部整顿不能停，但也要适可而止。如果整顿的力度过大，可能会引起更大的反弹，甚至打草惊蛇，让那个隐藏的“内鬼”更加警惕，从而更难揪出。她让掌院老学士在维持基本监管的同时，逐渐将工作重心转回正常的修书编撰上来。营造一种“风波已过、一切如常”的表象，以麻痹可能存在的窥伺者。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以为他们的阴谋已经得逞，从而放松警惕，露出破绽。

其次，她需要拓宽自己的信息渠道。在这宫廷之中，信息就是生命，只有掌握了足够的信息，才能做出正确的决策。宋太医是一条线，他经常出入宫廷，与各方人物都有接触，或许能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掌院学士是一条线，他对文华阁的情况了如指掌，能提供许多内部的信息；影七或许也能成为一条隐线，他作为新帝的耳目，消息灵通，如果能与他保持良好的关系，或许能得到一些关键的信息。但这还不够，她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来源。她想到了一个人——母后皇太后身边那位颇受信任的崔嬷嬷。崔嬷嬷与凝辉殿一位管事太监是同乡，关系尚可。或许可以通过这层关系，不着痕迹地了解一些慈宁宫的动向，尤其是母后皇太后对近期后宫种种暗流的看法。不求探得核心机密，只需把握大致风向即可。这样，她就能提前做好应对准备，不至于在事情发生时措手不及。

再次，也是最重要的，她必须加固自身的“护城河”。永和宫的掌控自不必说，她早已将那里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每一个角落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文华阁协理的身份是她的优势，也是靶子。那些对手肯定会将目光聚焦在她这个位置上，试图从她这里找到突破口。她需要在这个位置上做出更扎实的、无可指摘的成绩，让新帝和朝中有识之士看到她的价值不仅仅是“协理”，更是不可或缺的“得力之人”。这样，即便将来有人发难，也需掂量掂量动她的代价。他们会在权衡利弊之后，不敢轻易对她下手。

那么，做什么呢？文华阁开阁不久，常规的修书编撰虽重要，但见效慢，且易被他人分功。那些编修们都在努力工作，如果她只是参与常规的编撰工作，很难脱颖而出。她需要一项能快速凸显能力、又不易被替代的“亮点”工作。

她想起了元宵节前，前朝关于扩大文华阁规模、增选才俊的讨论。此事虽被新帝暂时压下详议，但显然是一个趋势。随着朝廷对文化教育的重视，扩大文华阁规模是迟早的事情。她是否可以就此着手，提前进行一些前瞻性的规划和铺垫？比如，拟定一份更详细的、关于扩大规模后如何分科设目、如何选拔考核、如何与地方书院联动、如何确保“文治”初衷不偏的详实条陈？这需要大量的调研和缜密的思考，非一朝一夕可成，但若能在适当的时候呈上，必能展现她的远见与实干。新帝看到这样一份条陈，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朝中有识之士也会认可她的能力。

此事可以悄悄进行，利用文华阁现有的资料，以及通过宋太医等渠道了解一些地方士林的情况，逐步完善。她可以趁着病中静养的时间，查阅资料，思考方案，将自己的想法一点点地完善起来。

思路渐明，白清漪心中稍定。她让云雀取来纸笔，那纸笔仿佛是她战斗的武器，她要用手中的笔，书写出自己的未来。她开始将自己的想法分条缕析地记录下来，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她的智慧和决心，并拟定初步的行动步骤。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成功。

正写着，外间传来通报，静嫔前来探病。

白清漪笔尖一顿，那原本流畅的思绪被这一通报打断。但她随即恢复如常，将写了一半的纸笺收入袖中，那纸笺就像是一个秘密，她要小心地守护着。她整理了一下仪容，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然后示意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