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记忆碎片的拼接(1/2)
暴雨倾盆。
星野花田在夜色中泛起幽蓝微光,每一朵花的中心都像藏着一颗微弱的心脏,随着某种无形节律搏动。雨水打在花瓣上,溅起的不是水珠,而是细碎的银尘 —— 那是被唤醒的记忆残片,在空气中缓缓飘散,沾在沈星的发梢,凉得像前世的眼泪。
她跪坐在古镜前,双手早已被镜面边缘的青铜毛刺划破,鲜血顺着沟壑蜿蜒而下,在镜背符文处汇成细小的溪流。每一滴血渗透纹路,镜面便发出牙酸的震颤,像是有千万根针在刺探灵魂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再来一次。” 沈星咬牙,左手猛地攥住镜缘,新的伤口瞬间崩裂,“让我看见全部 —— 哪怕把这颗心挖出来当钥匙。”
陆野站在她身后三步远,脸色白得像浸了水的宣纸。自从昨夜从第四次轮回归来,他的意识就被无形的丝线撕扯成三截:一截锚定在湿漉漉的花田泥土里,一截困在百年前陆渊战死的城墙下,还有一截悬在某个漆黑的空间里,听见齿轮转动的冰冷声响。
他想冲上去拉开她,双腿却像灌了铅。喉咙里挤出的字句带着血沫的腥气:“别再逼它了…… 你上次灵魂溃散的模样,我记了三辈子。”
沈星的肩膀颤了颤,却没回头。雨水混着血水从下巴滴落,砸在镜面的瞬间,她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得像破锣:“我已经死过七次了,陆野。第一次被高家的毒箭射穿胸膛,第二次被镜影术困在火里,第三次……”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镜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第三次为了救你,吞了忘忧散,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最后死在你的剑下。”
每说一个字,她的掌心就多一道伤口。当 “剑下” 二字落地时,古镜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碎裂,而是空间层面的崩解。镜面化作旋转的漩涡,黑与银的光芒在其中交织,无数画面如决堤的洪水喷涌而出 ——
战火焚城的夜晚,白衣女子抱着断琴奔逃,琴弦在焦土上拖出火星,身后黑袍人手中的镜子泛着蛇信般的幽光;
少年陆渊七窍流血,将一枚铜纽扣塞进沈清璃掌心,声音断断续续:“守好…… 花田……”;
高父的匕首刺入老者胸口,鲜血溅在《高氏秘录》上,晕开的形状竟与星野花一模一样;
母亲临终前趴在床边,用血写下 “镜湖有信”,最后一笔拖得极长,像在指向某个隐秘的方向;
火海中的陆野浑身是伤,却对着她笑,嘴唇动着说 “走吧”,下一秒就化作漫天银尘……
这些画面撞进沈星的瞳孔,带着滚烫的温度 —— 那是真实发生过的痛感,是每一次死亡时心脏骤停的窒息,是每一次失去他时五脏俱焚的绝望。
“这才是…… 全部的我。” 她喃喃自语,身体突然向后倒去。
一、破碎之始
陆野接住沈星的瞬间,只觉得怀里的人轻得像团烟。她双眼大睁,瞳孔里倒映着无数个重叠的自己,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
“别碰她!” 阿毛突然狂吠着扑过来,琥珀色的瞳孔里布满血丝。它用脑袋顶着陆野的手臂,喉咙里发出呜咽,像是在预警某种致命的危险。
陆野刚要发问,太阳穴突然传来钻心的疼。锁骨下的胎记灼热如烙铁,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涌动,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他踉跄着后退,背狠狠撞在古镜残骸上,无数记忆碎片趁机钻进他的脑海 ——
他看见自己举着染血的匕首,刀尖抵着沈星的喉咙,眼神空洞得像被抽走了魂魄;
他看见自己跪在高父面前磕头,额头磕得血肉模糊,只求对方放过病床上的沈星;
他看见镜湖中央的深渊,自己纵身跃下时,沈星的哭声像碎玻璃扎进耳朵;
最清晰的是第三次轮回的终局,他握着沾血的剑,看着沈星倒在血泊里,她最后说的是 “对不起,没能护住你”……
“不 ——!” 陆野嘶吼着抱住头,指甲深深抠进头皮,渗出血珠。这些记忆太真实了,真实到他能感受到匕首刺入皮肉的阻力,能尝到眼泪混合尘土的苦涩,能摸到沈星逐渐冰冷的脸颊。
为什么每次都是他在失去?为什么明明拼尽全力守护,最后还是会亲手将她推向死亡?
风穿过花田,卷起漫天银尘。那些记忆碎片像是有了生命,在两人周围盘旋成银色的漩涡。阿毛对着漩涡狂吠,却不敢靠近,只能用爪子扒拉着陆野的裤脚,发出焦急的呜咽。
沈星在这时突然抽搐起来。她蜷缩在泥水里,双手死死抓着头发,喉咙里溢出痛苦的呻吟。七段记忆在她脑海中激烈碰撞,每一段都带着独立的意识 ——
南宋乐坊的沈星握着断裂的琴弦,指尖滴血:“别信陆家人,他们会背叛你!”
民国高家的佣人沈星藏在柴房里,手里攥着密档残页:“快跑,高家的人要来了!”
祭坛上的沈星举着火把,眼神疯狂:“点燃归墟核,才能救他!”
七个 “她” 在她体内嘶吼、争辩,像七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沈星的意识被挤在狭小的缝隙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
“我不是你们……” 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我是沈星,是那个要和陆野一起打破轮回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所有记忆碎片突然静止。七个 “她” 的声音渐渐融合,化作一句清晰的低语,直接响在她的灵魂深处:
“你就是我们,我们就是你。七忆归一,方能破局。”
与此同时,陆野的胎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银光。那些涌入他脑海的记忆碎片像是被磁铁吸引,顺着他与沈星之间无形的丝线,缓缓飘向她的眉心。
阿毛突然不叫了。它蹲坐在一旁,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两人身上交织的银光,尾巴轻轻摇晃,像是松了口气。
二、谁才是真正的 “我”?
三天后,简陋木屋的窗棂透进细碎的阳光。
沈星睁开眼时,首先闻到的是淡淡的草药香。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躺在铺着干草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件带着硝烟味的外套 —— 是陆野的。
窗外传来鸟鸣,清脆得不像真的。沈星撑起身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疤痕,像一串细碎的星纹。
但她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七段记忆清晰地储存在她的脑海里,不是混乱的碎片,而是井然有序的画卷。她能清楚地想起南宋乐坊的《守灯谣》古谱,能说出民国高家密道的每一个机关位置,能复述第三次轮回时自己写下的每一句日记。
最让她心悸的,是每一世都未曾改变的核心 —— 对陆野的执念。
“醒了?” 门被轻轻推开,陆野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走进来。他眼下有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了胡茬,显然三天没怎么合眼。
沈星看着他,突然笑了。那笑容里藏着太多东西,有欣慰,有心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你知道吗?” 她轻声说,“在清朝道光年间,我见过你。”
陆野端着碗的手顿了顿,在床边蹲下:“我怎么不记得?”
“那时候你不叫陆野,叫高砚。” 沈星的目光飘向窗外,像是穿透了时空,“你成了高家的赘婿,穿着藏青色的锦袍,腰间挂着高家的玉佩。我是个采药的村姑,背着药筐路过你家门前的石桥。”
她伸出手,指尖在空中轻轻划过,像是在触摸记忆中的画面:“你扶着怀孕的妻子过桥,看见我脚下打滑,还提醒了一句‘姑娘小心’。那时候我看着你的脸,心脏像被狠狠攥住,可你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 你根本不认识我。”
陆野的喉结剧烈滚动。他放下药碗,握住沈星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颤。“对不起。” 他声音沙哑,“让你一个人…… 记了这么久。”
“不是一个人。” 沈星反握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纹路,“每一世,我都在找你。有时找得到,有时找不到,但只要看到你好好活着,就觉得够了。”
陆野的眼眶突然红了。他想起那些涌入脑海的记忆,想起自己一次次失去她的痛苦,心脏像是被泡在冰水里。“所以这一世……” 他艰难地开口,“你要不要试试忘了我?没有我,你或许就不用再经历那些死亡了。”
沈星猛地坐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药味,能看见他眼底的愧疚与痛苦。
“陆野,你听好了。” 她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是因为宿命才爱你,也不是因为轮回才找你。是每一次遇见时的心动,是每一次并肩作战的默契,是每一次你为我挡刀时的决绝,让我选择了你。”
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就算我的记忆全毁,灵魂成灰,只要还剩一口气,我都会找到你。这不是命运的安排,是我沈星自己的选择。”
陆野怔怔地看着她,突然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他抱得那么用力,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是真实存在的。
“我也是。” 他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带着哽咽,“每一世,我都在找你。就算忘了你的名字,忘了你的模样,身体也会下意识地朝你靠近。沈星,这一世,换我护着你。”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但木屋里很暖,草药香混着两人的气息,成了最安稳的屏障。
阿毛趴在门口,尾巴轻轻扫着地面,琥珀色的瞳孔里满是温柔。
三、拼图启动
恢复体力后,沈星取出母亲遗留的牛皮笔记本,在木屋的石桌上摊开。她咬着炭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圆环,然后用横线分成七等份,每一份代表一次轮回。
陆野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在每一格写下关键节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银饰。胎记偶尔会传来轻微的灼热,像是在呼应某种遥远的力量。
“第一次轮回:出院后看见星野花新闻,第 28 天在北岭山遇见重伤的你,花田异变后高父启动净灯仪式,最终世界崩塌,我死在时空裂缝里。”
“第二次轮回:从梦境预警开始,提前调查高府,第 19 天拿到银饰残片,发现童谣里的秘密,却被信任的药农背叛,死于记忆剥离。”
“第三次轮回:直接在花田苏醒,掌握古琴共鸣之法,第 12 天与你并肩作战,成功阻止仪式,却因轨迹偏移过大引发反噬,吞忘忧散而死。”
“第四次轮回:回到十六岁,第 6 天就找到你,现在…… 记忆碎片全部觉醒。”
沈星写完最后一笔,突然皱起眉头。她盯着圆环中心的空白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你有没有发现,每次轮回的起点都在提前?相遇的时间也在加速。”
陆野凑近一看,瞳孔骤然收缩:“第一次 28 天,第二次 19 天,第三次 12 天,第四次 6 天…… 这不是随机的,像是有人在刻意调整。”
“不是调整,是引导。” 沈星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有人希望我们尽快完成某种‘融合’,所以不断缩短我们相遇的时间,让记忆碎片加速觉醒。”
就在这时,阿毛突然狂吠起来。它冲到木屋角落,用爪子疯狂刨着泥土,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也不停歇。
“阿毛!” 陆野喝止它,却发现阿毛的眼神异常坚定,像是在指引什么。
沈星走过去,蹲下身拨开泥土。潮湿的泥土下,一块巴掌大的青石板渐渐显露出来。石板表面刻着古老的文字,边缘还残留着星野花的香气 —— 显然是近期才被埋在这里的。
“七忆归心,双魂合契;碎镜重铸,始启真谛。” 沈星轻声念出上面的文字,心脏突然狂跳。
石板下方还有一幅图案:两枚星纹银饰交叠在一起,中间嵌着一枚铜纽扣,正对着一把古琴的琴弦。图案旁刻着极小的符号,与她母亲墓碑背面的印记一模一样。
“这是…… 拼接的方法?” 陆野震惊地看着石板,“用银饰、铜纽扣和古琴,就能重铸碎镜?”
“不止。” 沈星的指尖抚过图案,突然想起第四次轮回时密室里的镜子,“这是认证。只有集齐七段记忆的人,才能看到这块石板。而重铸碎镜,只是揭开真相的第一步。”
她突然想起母亲笔记里的一句话:“归墟核非物,乃双生魂之共鸣所化。”
“陆野,” 沈星转头看向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想我知道归墟核是什么了。还有,是谁在操控这一切。”
陆野刚要发问,阿毛突然对着门外叫了一声,尾巴高高竖起。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握紧了武器 —— 有人来了。
四、记忆之战
来的是个陌生的老者,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手里拄着一根缠着星野花藤的拐杖。他站在木屋门口,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却丝毫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沈姑娘,陆公子。” 老者开口,声音苍老却有力,“老朽是守灯人最后的后裔,奉命在此等候你们。”
沈星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
“因为老朽等了三百年。” 老者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沈星,“这是陆渊大人和沈清璃大人的遗物,本该在你们集齐记忆时交给你们。”
布包里是半块残破的琴穗和一枚铜纽扣 —— 与镜湖浮现的信物一模一样。
“你说你是守灯人后裔,那你知道‘归墟计划’吗?” 沈星突然发问,紧盯着老者的眼睛。
老者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苦笑起来:“果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没错,老朽知道。你们所谓的轮回,不过是‘创造者’设下的实验。”
陆野猛地站起身,匕首瞬间出鞘:“什么实验?”
“测试人类情感能否突破宿命的实验。” 老者缓缓道,“三百年前,‘创造者’降临此地,选中守灯人与沈家的血脉,制造了双生实验体。陆渊大人和沈清璃大人是第一组,他们失败了,死于彼此的误解。后来的几组也都失败了,不是一方背叛,就是双双殒命。”
他看向沈星和陆野,眼中满是希冀:“你们是第七组,也是唯一一组走到记忆觉醒阶段的。那些记忆碎片,是前几组实验体残留的执念,也是打破系统的钥匙。”
沈星握紧了布包,心脏狂跳:“那最初的起点呢?为什么我们记不起第一次轮回之前的事?”
“被抹除了。” 老者叹息,“‘创造者’害怕你们觉醒自我意识,每次轮回都会抹除初始记忆。但他们没想到,双生魂的共鸣能保留碎片,而星野花的力量能唤醒它们。”
当晚,沈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 主动进入记忆夹层,找回被抹除的初始记忆。
“不行!太危险了!” 陆野坚决反对,“老者说前几组实验体有人迷失在记忆里,再也没醒过来!”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沈星握住他的手,指尖划过他的胎记,“只有找到初始记忆,才能知道‘创造者’的弱点。而且,我需要你帮我锚定意识 —— 你的血脉能与我共鸣,只要你在,我就不会迷路。”
陆野沉默了很久,最终点头。他从怀里掏出银饰,系在沈星的手腕上:“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能感应到我的气息。如果遇到危险,就捏碎它,我会立刻拉你出来。”
子时三刻,月上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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