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星野花的移植痕迹(1/2)

夜风穿过沈府后巷,卷起几片焦褐色的枯叶,在青石板上打着旋儿,最终卡在墙角的裂缝里,像被遗忘的记忆碎片。月光被厚重的云层割裂,斑驳地洒在矮墙根一丛尚未完全凋零的藤蔓上,藤蔓的卷须微微颤动,不是被风吹动的瑟缩,而是一种带着感知的悸动,仿佛正呼应着某种深埋地下的灵韵。

陆野蹲在沈府西侧偏院的矮墙外,膝盖抵着冰冷的石砖,指尖轻轻抚过泥土表面。他的动作极轻,指腹的薄茧蹭过干硬的土块,像怕惊扰沉睡的魂灵。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一小块颜色略深的翻新土壤时,掌心的红印骤然灼烫起来 —— 不是尖锐的疼痛,而是一种近乎召唤的热流,顺着血脉直冲脑门,在太阳穴处形成微弱的共振,与记忆深处那段断续的童谣产生奇妙的呼应。

“就是这里。”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揉碎在空气里。

三天前从北境监狱出来时,记忆像被摔碎的玻璃,尖锐地扎在脑海里。他只记得一段不成调的童谣,“星野花开时,镜湖有信来……” 旋律在耳边反复回荡,却抓不住完整的词句。其余的一切都像被谁用钝刀削去,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沈星隔着机场玻璃递出铜纽扣时,眼底碎光般的期待;黑衣人挥棍砸向他腿骨时,沉闷的 “咔嚓” 声;还有暗格里那株星野花,在他被拖走前,花瓣轻轻蹭过他手腕的触感,凉得像泪。

而现在,这株花的踪迹,就藏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泥土之下。

一、土壤里的秘密

沈府早已不复昔日的江南望族气派。祖宅的飞檐翘角蒙着厚厚的尘灰,几处雕花斗拱断裂在屋檐下,像苍老的骨节。门楣上 “沈府” 二字的鎏金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暗沉的木色,唯有庭院深处那口古井依旧汩汩冒着寒气,井口的青苔湿漉漉的,据说与地脉相连,能感知星象变化。高家虽名义上掌控着这片地产,却只派了几个垂垂老仆打理,还有一个行踪诡秘的张管家,极少与人交谈,总是穿着深灰色的长衫,走路时脚步轻得像没有重量。

陆野白天曾试图混进府中查探,却在靠近主院时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阻隔。胸口像压了块浸了水的巨石,呼吸困难,耳边甚至能听到极淡的嗡鸣,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正从地脉深处苏醒,冷冷注视着他这个 “闯入者”。直到昨夜,那只总在他梦中出现的黑猫阿毛,再次现身于城郊破庙的角落 —— 它的毛色比上次见面时更暗,左眼的琥珀色瞳孔里泛着微光,用爪子在地上划出三道深痕,又转向沈府西墙的方向,发出一声短促而急切的低吼,随后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夜色里。

他知道,这是指引。是跨越记忆迷雾的路标。

此刻,陆野用随身携带的花铲尖端,小心翼翼地扒开表层的浮土。底下的泥土与周围干硬板结的土质截然不同,深褐色的泥块松软湿润,指尖掐下去能挤出细小的水珠,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甜香,不是普通泥土的腥气,而是像刚剥开的蜜柚,清冽中裹着暖意。他捻起一点泥土放在鼻尖轻嗅,心头猛地一震 —— 这是星野花根系特有的气息,传说中这种灵植的根系能吸收地脉中的灵气,久而久之,周围的土壤都会染上这种甜香,哪怕花被移走,气息也会残留至少半月。

更令人心悸的是,泥土中嵌着一片指甲盖大小的银饰碎片。碎片边缘锋利,像是被强行掰断,表面刻着极细的纹路,与他之前在监狱里、在机场废墟中捡到的几块碎片拼合后,恰好能连成半个星形图案。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取出另外三块碎片,将新发现的这一块嵌进去 —— 缺口瞬间填补,完整的星形图案在月光下泛着淡银色的光泽,图案中央是一个微型的阵法纹路,线条交错,像某种封印的钥匙。

“他们把花移走了…… 但走得匆忙。” 陆野的眼神渐渐变冷,指尖摩挲着银饰边缘,“连碎片都没清理干净。”

他顺着墙根缓缓移动,目光扫过地面,突然停在一处隐蔽的排水沟口。沟口被半人高的杂草覆盖,叶片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显然最近被人动过。他伏下身,拨开杂草,指尖触到一块湿滑的布料残片 —— 深灰色,质地坚韧,边缘还缝着细细的银线,是高府护院制服特有的样式。

是护院转移花时不小心勾到的?还是有人中途截击,与护院发生过冲突?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涌,但他最在意的只有一个:星野花现在在哪?它被移去了什么地方?

正当他准备伸手探查排水沟内部时,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提灯的光晕在巷口晃动。两名穿着深灰色制服的黑衣人走了过来,交谈声顺着夜风飘近,每一个字都像冰碴子砸在陆野心上。

“…… 这次可不能再出岔子。老爷说了,星野花只要还在咱们手里,那个叫陆野的废物就算找上门,也别想活着离开沈城。” 左边的黑衣人啐了一口,语气里满是不屑。

“哼,上次在苏黎世机场就该直接灭口。要不是沈星那个丫头多事,隔着玻璃递什么铜纽扣,哪来这么多麻烦?” 右边的人踢了踢墙角的石头,声音里带着怨怼。

“少废话,盯紧西院这块地。昨天夜里有人动过土,管家怀疑是‘她’留下的后手…… 要是让‘她’先找到花,咱们都得完蛋。”

陆野屏住呼吸,将身体贴紧冰冷的墙根,尽量缩小自己的轮廓。待两人走远,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口的红印仍在发烫,只是这次的热流里带着警惕 ——“她” 是谁?母亲日记残页里那句 “若有一日星野离根,必因血亲背叛。唯‘她’之息可续命脉” 突然浮现在脑海里。他之前一直以为 “她” 指的是沈星,可现在看来,这个 “她” 另有其人,而且与高家、与星野花的命运紧密相连。

更让他心惊的是,高父竟然知道他的名字,还称他为 “废物”。这意味着,高家不仅清楚他的存在,还早就把他当成了猎物,布下了天罗地网。他的越狱、他的探查,或许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二、古镜里的预兆

与此同时,沈星正站在沈府祖宅的阁楼里,凝视着梳妆台中央那面嵌在紫檀木框里的古镜。镜面边缘刻着繁复的星纹,历经岁月却依旧清晰,只是镜心蒙着一层淡淡的白雾,像是藏着未说出口的秘密。

自从三天前在阁楼的暗格里发现这面古镜,每晚子时,她锁骨下方的星形胎记都会发烫一次,每次持续整整七秒,像是某种精准的倒计时。今晚的灼痛感尤为剧烈,热流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几乎让她跪倒在地。她咬着牙撑住梳妆台边缘,指尖刚触及古镜冰凉的金属边框,整面镜子突然泛起微弱的蓝光,蓝光顺着星纹纹路流动,最终在镜心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刹那间,一幅虚影在漩涡中浮现 ——

是一片盛放的花田。星野花像雪一样铺满整个视野,花瓣边缘泛着淡金色的光泽,随着某种无形的频率轻轻摇曳。花田中央,一朵比周围大上三倍的星野花尤为醒目,花芯处似乎藏着一点红光,像是跳动的心脏。镜头缓缓拉近,她突然看到了陆野的身影 —— 他蹲在花田边缘,指尖正轻轻扒开泥土,动作专注得像在寻找失落的珍宝。紧接着,画面突然扭曲,一道模糊的女人身影出现,穿着深灰色的长衫,将一个包裹着什么的布包埋入土中,随后虚影彻底消散,镜面恢复成蒙着白雾的模样。

沈星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撞在身后的书架上,几本书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手心全是冷汗 —— 这不是幻觉,是古镜给出的预兆,是星野花留下的 “印记回响”。

她立刻蹲下身,从书架底层抽出一本封面泛黄的笔记本,是父亲沈砚生遗留的研究笔记。笔记本的纸张已经发脆,她小心翼翼地翻开,翻到标注 “星野迁移” 的章节。父亲的字迹潦草,墨水有些晕开,显然是在匆忙中写下的:“星野主株若被迫离土,其灵性会在原址残留七日,形成‘印记回响’。此回响唯有具备红印者可感知,需配合星形银饰共鸣,方可定位主株新址。切记:迁移后的星野需以血亲之血浇灌,否则七日必枯。”

“血亲之血……” 沈星喃喃自语,指尖划过 “血亲” 二字,突然想起陆野掌心的红印,想起他之前在机场递出的铜纽扣 —— 难道陆野就是那个 “具备红印者”?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在沈府西院,找到了星野花的移植痕迹?

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转身就要出门,却被一道低沉的嗓音拦住。

“小姐,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张管家不知何时立在阁楼门口,手中端着一个黑漆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安神茶。他穿着惯常的深灰色长衫,领口系得严严实实,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眼角的皱纹却显得格外僵硬,眼神冷得像冬夜井底的水,没有一丝温度。

“我…… 有点睡不着,想去院子里走走,看看那些老槐树。” 沈星强作镇定,手指悄悄攥紧了口袋里的银饰碎片,“最近总做噩梦,想透透气。”

“外面风大,夜里露重,小心着凉。” 张管家缓步走近,将托盘递到沈星面前,茶杯里的茶汤清澈见底,可杯底沉淀着一层极细的淡绿色粉末,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这是我特意为您泡的安神茶,加了点助眠的草药,您喝点再出去吧。”

沈星的目光落在那层淡绿色粉末上,心脏猛地一沉 —— 她在父亲的笔记里见过类似的记载,这种粉末叫 “忘忧散”,少量服用能让人嗜睡,大量则会损伤记忆,是高家常用的控制手段。她不动声色地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假装低头啜饮一口,实则将大部分茶汤悄悄倒在了袖口的丝帕上,只让舌尖沾了一点,尝到一丝淡淡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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