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陆野的记忆碎(1/2)
暴雨倾盆,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浇透。
镜湖如沸,墨黑色的水浪翻涌着拍打岸边石阶,溅起的水花夹杂着湖底淤泥的腥气,仿佛整座湖底正有巨物在挣扎欲出。天穹被厚重乌云彻底吞噬,偶有惨白的电光撕裂夜幕,刹那间照亮 “避世花园” 那座孤零零的小屋 —— 窗棂剧烈颤动,门扉半开半掩,像一张被扼住喉咙的嘴,发不出声却满是绝望的呐喊。
屋内,陆野蜷坐在墙角,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的土墙,额头冷汗涔涔,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水渍。他十指深深掐入臂膀,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试图用尖锐的疼痛压制脑海中的轰鸣。
那不是普通的头痛。
是被强行封印的记忆在反噬,像无数把生锈的刀,在他的意识深处横冲直撞,割裂出支离破碎的画面。每一幅都带着灼烧灵魂的真实感:
一个穿蓝布褂的女人跪在泥地里哭喊,发丝沾满泥浆,手里紧紧攥着半片星野花瓣;
一把磨旧的花铲狠狠插进泥土,地下传来类似骨骼断裂的哀嚎,紧接着是星野花根系枯萎的沙沙声;
还有一面蒙着雾气的铜镜,镜中映出两个少年的脸 —— 左边是他自己,眼神里满是茫然,右边那个却只有七分相似,眼窝深陷,嘴角挂着一抹与年龄不符的诡异微笑,像个没有灵魂的影子。
“不…… 停下……” 陆野咬牙低吼,牙关几乎要崩裂,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别再来了!我不想记起来!”
可那些记忆像是附骨之疽,越是抗拒,越是汹涌。它们逼着他看,逼着他记,逼着他面对那些被刻意抹去的过往。
一、梦与现实的边界崩塌
三天前,琴谱花瓣炸裂投射出那段双星影像后,陆野的世界就开始倾斜。
起初只是短暂的失神。比如正在给星野花浇水时,突然忘记自己要做什么,手里的水壶滑落;或是在院子里晒太阳时,耳边突然响起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童谣,调子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线,却带着说不出的悲伤。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些 “断片” 越来越长,也越来越清晰。
他开始分不清哪些是回忆,哪些是幻觉。
昨夜,他在梦中回到了一座从未踏足的老宅 —— 青砖黛瓦爬满青苔,庭院中央种着一棵巨大的星野花树,花开七瓣,每一片都泛着金属般的冷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树下站着一名穿灰袍的老者,背对着他,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无字书,书页无风自动。
“你终于醒了。” 老者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带着潮湿的霉味,“沉睡了这么多年,该记起来了。”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陆野握紧拳头,掌心的胎记隐隐发烫。
老者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面光滑的铜镜,映出陆野自己惊慌的脸。
“我是守墓人。” 他说,“守着你的过去,也守着双星的秘密。我是你遗忘的第一块拼图,也是打开记忆的钥匙。”
话音未落,脚下的地面骤然龟裂,无数枯瘦的手从裂缝中破土而出,指甲发黑,死死抓住他的脚踝,要将他拖入无边黑暗。陆野挣扎着,却感觉身体越来越沉,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急切的警告:
“陆野,快逃…… 他们不是你父母,别信他们的话……”
那声音像是沈星,又像是另一个模糊的人影。
然后他猛地惊醒,满身冷汗浸透了衣衫,掌心的胎记烫得如同烙铁。更诡异的是,床头那把沈月赠予的花铲,竟自动移位到了门口,铲尖朝外,像是曾被人握着抵御过什么,木柄上的星纹还在微微发光。
他知道,这不是梦。
这是被强行封印的记忆,在花瓣共鸣和双星觉醒的双重刺激下,开始强行破壳。那些被人为抹去的过往,正在不顾一切地回到他的脑海里。
二、阿毛的警示:动物比人更早感知真相
清晨,雨仍未停,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户,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阿毛蹲在窗台上,尾巴僵直如钢鞭,双眼在昏暗中泛着幽绿的光,死死盯着陆野。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不是害怕,而是某种强烈的警告,每隔几秒就用爪子挠一下玻璃,像是在示意他看什么。
“你也感觉到了,对吧?” 陆野哑声问,声音带着刚从噩梦中挣脱的沙哑。
黑猫没有回答,只是猛然跃下窗台,身形如箭般冲出房门,几分钟后叼着一块湿透的布条跑了回来。布条脏兮兮的,边缘磨损严重,上面沾着暗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又带着一丝熟悉的星野花汁液的味道。
陆野颤抖着接过布条,指尖刚触到那团暗褐色污渍,脑海中就猛地炸开一幕清晰的画面:
夜,大雨滂沱,泥泞的小路滑得难行。一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赤脚奔跑,裤腿沾满泥浆,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受伤的黑猫,猫的左前爪渗着血。身后远处,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有人在嘶吼:“抓住那个孩子!他不能活!星髓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男孩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泥地里,膝盖磕在石头上,鲜血混着雨水流进土里。那一瞬间,路边突然冒出一株星野花,花瓣竟是纯黑色的,在暴雨中诡异绽放,散发着微弱的银光。
他挣扎着爬起来,抬头望天,雨水模糊了视线,口中却下意识地喃喃念着一句歌谣,调子陌生又熟悉:
“双星照命途,一死一生路;
归墟不开门,魂魄不得渡。”
画面戛然而止,陆野猛地回过神,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都带着痛感。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那里确实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他一直以为是小时候调皮摔的,现在才知道,那是逃亡时留下的印记。
“那是我……” 他喃喃道,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那是我五岁时的事…… 可我怎么会不记得?”
官方档案上写得明明白白:陆野,孤儿,由边陲小镇慈恩福利院收养,六岁时被沈家远亲收为义子,迁居至镜湖镇。档案干净得过分,连出生证明都是后来补办的,关于五岁之前的经历,一片空白。
但现在,这块布条、这只猫、这场突如其来的回忆…… 都在告诉他一个残酷的真相:
他的过去,被人彻底抹去了。
而阿毛,这只他从排水沟里救下的黑猫,或许就是当年他怀里抱着的那只,是唯一见证过他真实过往的生命。
三、记忆回溯:福利院地下室的秘密
为了验证猜想,陆野没有丝毫犹豫。
趁着暴雨的掩护,他穿上雨衣,骑上自行车,穿越半个城区,直奔早已废弃的慈恩福利院。福利院藏在城郊的山脚下,周围杂草丛生,铁门锈蚀得不成样子,歪斜地挂在门框上,上面还缠着枯萎的藤蔓。院内的几间平房屋顶已经坍塌,断壁残垣间长满了野草,只有地下室的入口被一块石板盖住,石板上挂着一把崭新的铜锁 —— 与周围的破败格格不入。
很奇怪。
这里明明荒废了十几年,为什么地下室的锁是新的?
陆野绕到侧墙,发现通风口的栅栏已经松动,他用力一撬,栅栏应声而开。一股潮湿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混杂着霉烂纸张和灰尘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气,钻进通风口,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微光往前爬。
通道狭窄,脚下不时踩到碎玻璃和霉烂的书本,发出刺耳的声响。走廊两侧是一间间狭小的房间,应该是当年孩子们的宿舍,墙上还残留着涂鸦的痕迹。其中一幅蜡笔画引起了他的注意,画在最里面一间宿舍的墙上,颜色已经褪色,却依旧清晰:
两个男孩手拉手站在花田里,天上挂着两轮月亮,一轮明亮,一轮暗沉。左边的男孩穿着蓝色衣服,胸口画着星星图案,旁边写着 “星星”;右边的男孩穿着灰色衣服,胸口是黑色的星纹,写着 “野儿”。而在他们头顶,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带着孩童的稚嫩,却让陆野的心脏狂跳:
“我们是同一个人,永远不分开。”
这字迹…… 竟与他小学时作业本上的字迹极为相似。
他继续深入,来到走廊尽头的档案室。档案柜东倒西歪,文件散落一地,大多已经发霉腐烂。陆野蹲在地上,一张张翻找,手指被纸张划破也浑然不觉。终于,在一本烧焦了一半的登记薄里,他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姓名:陆野(原名:沈曜)
出生日期:不明(推测为 x 年 x 月 x 日,与编号 ss-01 同日)
来源:镜湖南岸芦苇丛拾获,随身携带铜纽扣一枚(刻有 “星” 字)、残页琴谱一页(《霜语调》片段)
体质备注:具强烈植物共鸣体质,可与星野花产生能量共振,星髓浓度超标,建议移交 “寻光会” 特殊实验室观察。
禁忌:禁止与编号 ss-01(沈星)接触,避免引发双星共鸣,导致能量失控。
ss-01?沈星?
陆野的呼吸瞬间停滞,指尖冰凉。原来他们早在幼年时就被组织标记,并且被刻意分开,目的就是阻止双星共鸣。
他颤抖着手翻开下一页,却发现后续记录全被黑色墨水涂黑,只留下一行打印的小字,字迹模糊却触目惊心:
实验体 “影蜕计划” 首批候选人之一,脑部植入 “记忆锚点”,每半年执行一次记忆清除,重点清除与 ss-01、星髓、寻光会相关的异常记忆模块。
“记忆锚点……” 陆野喃喃自语,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原来他的失忆不是偶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操控的结果。他们在他的脑子里装了 “开关”,一旦他触及关键信息,就会触发记忆清除程序。难怪每次接近真相,他都会头痛欲裂,甚至昏厥 —— 那是记忆锚点在起作用。
可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也许是琴谱花瓣的觉醒,也许是与沈星的双星共鸣,那道封锁记忆的墙,已经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缝。那些被强行抹去的过往,正在不顾一切地回归。
四、高宇的监控升级:组织的警觉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的地下监控室内。
数十块屏幕同时亮着,实时监控着镜湖镇的各个角落 —— 沈府、避世花园、孤儿院、镜湖岸边…… 高宇坐在中央的椅子上,戴着黑色耳机,脸色铁青地盯着其中一块屏幕。
屏幕上,正是陆野潜入孤儿院的画面,他蹲在档案室翻找的样子被拍得一清二楚。
“他不该去那里。” 高宇低声自语,指节因为用力握着鼠标而泛白,“那份档案…… 三年前就该销毁的,是谁的疏忽?”
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电子音,不带任何感情:“b 级实验体陆野(沈曜)出现记忆复苏迹象,脑部记忆锚点失效,启动二级干预方案。立即派遣‘清道夫’小组前往孤儿院,执行局部记忆覆盖,回收相关档案,必要时可采取强制措施。”
“等等!” 高宇突然提高声音,语气带着急切,“现在动手太早了!他体内的归墟核尚未完全激活,强行进行记忆覆盖,可能导致他精神崩溃,甚至提前引爆双星共鸣,到时候谁也控制不住!”
电子音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利弊:“那你有什么方案?任由他找回全部记忆,破坏‘影蜕计划’?”
高宇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母亲临终前的画面。母亲躺在床上,气息微弱,抓着他的手反复叮嘱:“小宇,有些真相太残酷,知道了反而会毁掉一个人。与其让他们活在痛苦里,不如永远活在谎言里,至少能平安一辈子。”
那时他不懂,现在他终于明白了。
良久,他睁开眼,语气坚定:“让我亲自处理。我和他有旧交,他对我没有防备。我会想办法让他‘自愿’放弃追寻过往,不会引发任何风险。”
耳机里的电子音停顿了片刻,最终同意:“给你二十四小时。如果二十四小时内没有进展,清道夫小组将强制介入。记住,你是寻光会的高级执行官,你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影蜕计划’顺利进行,不是儿女情长。”
电话挂断,高宇摘下耳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里面挂着一件深灰色的风衣,衣领上绣着一枚细小的星纹 —— 那是寻光会高级执行官的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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