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胎记的明暗交替(1/2)

晨光未至,天穹被一层灰蓝薄雾裹得严实,连残月都只剩模糊的光晕,像蒙尘的银币悬在墨色天际。镜湖静得可怕,水波不兴,倒映着将熄的星辰,风从湖心吹来,带着星野花淡苦的残香,拂过岸边枯荷时,叶片相撞的沙响细碎如泣,落在沈星耳中,竟与胎记的搏动隐隐合拍。

他坐在庭院的汉白玉石凳上,赤足踩在微凉的青砖上,脚趾无意识地蜷缩 —— 砖缝里还留着昨夜的露水,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却抵不过额间胎记的灼热。那热度不是刺痛,是种活物般的搏动,一明一暗,像埋在皮下的第二颗心脏,每跳一次,就有细碎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闪回:有时是镜湖底的黑暗,有时是被掐住喉咙的窒息,有时是黑胎记的 “自己” 在哭着喊 “我不想消失”。

“又开始了?” 沈星抬手,指尖轻触那枚银白色印记。自 “双星同辉” 那夜后,胎记就成了 “沙漏”—— 子时到午时是 “光” 的时间,他清醒;午时到子时是 “影” 的疆域,意识被挤入黑暗。更诡异的是,每次明暗交替,都会有段记忆 “错位”:上次影醒来后,他发现自己的日记本里多了一页,字迹冷硬如冰,写着 “沈砚之的密函在书房暗格,里面有断命司的联络暗号”,可他翻遍书房,却找不到暗格;再上次,影替他去见陆野,回来后他的掌心多了道划伤,陆野说 “是你自己划的,说要记住疼痛”,可他连刀都没碰过。

他知道,这不是影的 “恶作剧”,是两人尚未融合的后遗症 —— 他们共用一具躯壳,却像住在同一间屋子的陌生人,总在不经意间留下对方的痕迹。

“还剩多久?” 沈星的声音很轻,被风卷着飘向身后。

陆野端着杯热茶走来,青瓷杯沿冒着白气,他把茶放在石桌上时,指腹蹭过沈星的手腕,触到一片冰凉:“还有八分钟。这次影醒来前,你有没有预感?”

“有。” 沈星盯着茶杯里的茶叶,“昨晚梦见他站在镜湖边,手里拿着半块巧克力蛋糕,说‘这次换我替你活,你去湖里待着好不好’。”

陆野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凝重:“他开始有‘主导欲’了。这是融合的关键期,要么你们达成共识,要么…… 一方彻底吞噬另一方。”

“吞噬?” 沈星抬头,“像守渊人说的‘留光灭影’?”

“不止。” 陆野坐在他对面,声音压得很低,“守渊人没告诉你,双星合一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共生’,明暗交融,彼此保留意识;另一种是‘吞噬’,强者吃掉弱者,只留一个灵魂。断命司想要的,就是后者 —— 他们要一个‘完美的容器’,没有任何情感弱点,能彻底掌控心渊。”

沈星的指尖攥紧了石凳边缘,指节泛白。他忽然想起三日前的梦:梦里影穿着他的衣服,在沈府的晚宴上弹《月下归舟》,指法冷硬,尾音没有他惯有的颤音,可父亲和宾客都没察觉。唯有陆野站在角落,手里的花铲握得发白,低声说 “你终究还是选择了取代”—— 原来那不是影的 “取代”,是断命司的 “实验”,他们想看看,影能不能彻底变成 “没有弱点的沈星”。

“我不想被吞噬,也不想吞噬他。” 沈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替我承受了十五年的痛苦,我不能再把他推开。”

陆野没说话,只是把一块玉佩放在他手心 —— 是半块龙纹玉佩,边缘有磨损,“这是你母亲留下的,另一半在影那里。当年她封印影时,把玉佩分成两半,说‘等他们愿意一起握住玉佩,就是和解的时候’。”

沈星握紧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掌心,忽然觉得胎记的搏动慢了些,不再那么灼热,反而带着一丝熟悉的暖意 —— 像小时候影替他暖手时的温度。

辰时三刻,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落在庭院的青砖上。

胎记的光芒骤然减弱,银白色像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黑,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瞬间覆盖整个印记。沈星感到一阵眩晕,意识像被强行抽离,耳边的风声、荷声都渐渐远去,只剩下一个冷硬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这次,该我了。”

再次睁开眼时,瞳孔已变成泛着冷光的灰白 —— 是影。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骨节发出轻微的 “咔哒” 声,嘴角勾起一抹久违的弧度。他低头看了看手心的玉佩,认出这是母亲的遗物,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又被冷意覆盖。“还留着这种东西。” 他低声自语,把玉佩揣进怀里,转身走向书房。

他知道沈砚之今早要见 “星象师”—— 昨夜他在沈砚之的窗外待了半宿,听见他和密探的对话:“断命司给了七日期限,合相仪式必须在七月十五前完成,否则江南的结界会破,心渊的怨气会泄露。”

影冷笑一声。所谓的 “星象师”,根本是断命司的奸细,来监督合相仪式的。而沈砚之,明知对方的身份,却还是要见 —— 为了 “家族使命”,他连儿子的命都可以赌。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沈砚之翻纸的声音。影推开门,脚步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比沈星平时低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父亲。”

沈砚之抬头,看到 “沈星” 时愣了一下 —— 眼前的儿子眼神太冷,不像平时的温和,倒像…… 像多年前那个在镜湖边哭泣的影子。他压下疑虑,把密函拢到身后:“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房里休息吗?”

“休息?” 影走到书桌前,目光扫过那封露出一角的密函,上面 “断命司” 三个字隐约可见,“父亲是在等断命司的人吧?等他们来监督我和‘他’合相,等他们把我变成没有意识的容器?”

沈砚之的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你胡说什么!谁告诉你的?”

“我不需要谁告诉。” 影抬手,指尖划过书桌边缘的一道划痕 —— 那是他小时候偷偷刻的,形状是双星交叠,“我记得所有事。母亲被断命司的人用逆星针杀死时,指甲缝里留着青铜屑,就是逆星针的材质;你把母亲的尸体藏在镜湖底的密室里,对外说她‘病逝’;还有你给我灌的‘忘忧汤’,其实是压制我觉醒的药 —— 你以为我忘了,其实我都记得,只是当时没能力反抗。”

沈砚之的身体晃了晃,后退一步,靠在书架上。他看着眼前的 “沈星”,忽然明白 —— 这不是他的儿子,是影,是那个被他和林晚秋封印了十五年的影子。

“你…… 觉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不再是平时的威严。

“是归来。” 影纠正他,“我本来就是沈星的一部分,是你们把我硬生生分开的。现在,我要拿回来属于我的一切。”

“属于你的一切?” 沈砚之苦笑,“你知道合相仪式有多危险吗?如果失败,你和星星都会死!断命司要的不是共生,是吞噬 —— 他们要一个没有情感的容器,能彻底掌控心渊的力量。我同意见那个星象师,是想拖延时间,找机会救你们,不是要把你们推去送死!”

影愣住了。他没想到沈砚之的目的是这个。他想起昨夜听到的对话,沈砚之对密探说 “我不会让断命司得逞,星星是我的儿子,不是容器”,当时他以为是谎言,现在看来…… 是真的。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沈砚之的声音沙哑,“守渊人的使命就是守护心渊,可我也是个父亲。当年你母亲死的时候,我抱着她的尸体,发誓要保护你们,可断命司用整个沈氏家族威胁我,我不得不妥协。我给你灌忘忧汤,是怕断命司发现你的存在,把你杀掉;我把母亲的尸体藏起来,是怕他们用她的魂魄威胁你 ——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们!”

影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疼得他皱起眉。他一直以为沈砚之是冷漠的,是帮凶,却没想到…… 他也有苦衷。可这不能抵消他的伤害:“保护?把我封在湖里十五年,让我替星星承受痛苦,这就是你的保护?”

“我没有办法!” 沈砚之低吼,“当时断命司的人就在门外,我如果不封印你,他们会把你挫骨扬灰!我只能赌,赌等你和星星长大,能找到共生的方法,赌我能找到解开断命司控制的办法!”

就在这时,影的胸口突然剧痛,像有把刀在里面搅动。他低头,看到额间的胎记正在由黑转白,银白色的光芒迅速蔓延 —— 沈星要醒了。

“不…… 还没说完!” 影怒吼,试图压制体内的力量,“我还没问清楚,母亲的密室在哪里!我还没……”

意识渐渐模糊,最后一刻,他看到沈砚之伸手想扶他,嘴里喊着 “星星”,眼神里满是担忧 —— 那不是对 “影” 的,是对 “沈星” 的,可影却忽然觉得,这份担忧里,也有他的一份。

沈星在一片冰冷中醒来。

不是庭院的青砖,是意识深处的白色空间。四周全是镜子,每一面都映出不同的 “他”:有五岁时躲在柱子后看母亲封印影的自己,有十岁时在书房偷偷哭的自己,有十五岁时发现母亲遗物里的镜子碎片的自己,还有…… 站在最中间的影,穿着黑衣,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你都看到了?” 影开口,声音不再冷硬,带着一丝疲惫。

沈星点头,走到一面镜子前,镜子里映出母亲被刺杀的瞬间 —— 断命司的人穿着黑衣,手里拿着青铜制的逆星针,刺向母亲的命轮穴。母亲挣扎时,看到了躲在窗外的影,却没有喊救命,只是对着他的方向摇了摇头,像是在说 “别出来,会有危险”。

“她知道你在。” 沈星的声音发颤,“她不是不救你,是怕你被发现。”

影沉默,走到另一面镜子前,镜子里是他在湖里的十五年:每次沈星生病,他就会疼得打滚;每次沈星受伤,他的伤口就会流血;每次沈星想不起母亲,他就会在湖里对着母亲的密室方向哭 —— 他不是不想救,是没能力。

“我以前恨你。” 影说,“恨你活得理所当然,恨你忘了我,恨你享受着本该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人生。可刚才在书房,我看到父亲的样子,看到他为了保护我们,宁愿被断命司威胁,我忽然觉得…… 我们都太执着于‘谁是受害者’了。”

沈星看着他,忽然想起陆野说的 “共生”:“我们不用吞噬,也不用取代。我们可以一起活,一起保护想保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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