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陆野的避世花园(1/2)

晨雾如纱,缠绕在镜湖西岸的隐秘山谷。山风卷着雾霭掠过崖壁,将松针上的露珠抖落,滴在下方的藤蔓丛中,发出 “嗒” 的轻响,仿佛时间在此刻被拉得无比漫长。山谷深处,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半掩在爬山虎的卷须间,门环上的铜绿早已沁入木纹,唯有下方一道新鲜的划痕,昭示着此处并非真正与世隔绝。

门后是另一个世界。石径蜿蜒着穿过庭院,青苔沿着石阶的缝隙铺展,踩上去软滑得几乎要打滑;两侧的花圃里种满奇异植物 —— 叶片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星蕨,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根茎如脉搏般微微搏动的脉草,每一次起伏都与远处的湖浪遥相呼应;最引人注目的是几株紫茎幼苗,茎秆细弱却挺拔,表皮下流转着淡蓝微光,像把星辰揉碎在了里面。

这里是陆野的避世花园,一张旧地图都未曾标注的角落,更是星野花最后的庇护所。

一、归园:沉默的守护者

陆野推门而入时,肩头的花铲已裹满泥泞,铲尖还沾着几片银白的花瓣碎屑。右手的绷带被雨水泡得发皱,暗红的血渍顺着指缝渗出来,在门后的青石板上滴出细碎的红点。他却像毫无察觉,径直穿过庭院中央的石径,蹲在那株最粗壮的紫茎幼苗前。

指尖轻触叶片的瞬间,陆野喉结动了动,沙哑的声音里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还活着。” 他说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生灵,“我就知道,苏晚留下的东西,从来不会轻易死去。”

话音刚落,幼苗的叶片突然剧烈颤动,一缕极细的银丝从叶脉中钻出来,像有意识般缠上他的指尖。暖流顺着银丝涌入掌心,再沿着手臂蔓延至心口,与掌心的星形胎记产生共鸣,那股熟悉的温热让陆野眼眶微热 —— 这是星野花的回应,也是跨越生死的慰藉。

他闭上眼,第七次轮回的终章如潮水般涌来:沈星倒在星野花田里,胸口插着那把由铜纽扣改造的匕首,鲜血顺着花瓣的纹路漫开,将整片花田染成诡异的暗红。她望着他,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只落下一滴泪,砸在他的手背上,烫得像火。他跪在她身边,掌心的红印疯狂灼烧,直至皮肉溃烂,却连一丝花核的力量都唤不醒,只能眼睁睁看着黑雾从她体内涌出,将他的记忆撕成碎片……

“够了。” 陆野猛地睁眼,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旧伤里,疼痛让混乱的思绪稍稍清明 —— 这是第八次了,命运再一次将他们推到了原点,可这一次,他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阿毛。” 他朝树梢唤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沙哑。

灰影一闪,灰毛猴子从松树上跃下,毛茸茸的爪子里攥着个老旧的录音机磁带,稳稳落在他肩头。阿毛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灵性,脖子上的银锁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陆野接过磁带,指尖拂过外壳上的划痕 —— 那是第三次轮回时,他为了保护这盘磁带,硬生生用身体挡住高家的铁棍留下的痕迹。他走到屋檐下的木桌前,将磁带塞进布满灰尘的录音机里,按下播放键。

“滋啦 ——” 电流声刺耳地响起,随后是苏晚带着哭腔的声音,透过磨损的磁头传出来,带着时光的沧桑:“…… 野子,如果有一天双星印记再度共鸣,镜湖之门就会显现。但你要记住,这扇门的代价是‘取舍’,一人存,一人亡,从来没有第三种选择。”

停顿了几秒,像是在压抑哭声,苏晚的声音又响起来,带着某种坚定:“还有,别让星星活在谎言里。真正的告别从来不是死亡,是被遗忘。要是有一天她忘了我,忘了月丫头,那我们所有的坚持,就都成了笑话。”

录音戛然而止,最后那声叹息还萦绕在耳边。陆野坐在木椅上,阳光穿过晨雾照在他脸上,却驱不散眼底的阴霾。他抬手摸向胸口,那里贴身藏着半块银饰,与沈星手中的那半块恰好拼成完整的星形 —— 那是苏晚当年给他的信物,也是每次轮回后,唯一能唤醒他记忆的东西。

院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踩在落叶上发出 “沙沙” 的响动。陆野眼神一凝,掌心的红印悄然发烫 —— 他知道,沈星来了。那个他守护了七次,也失去了七次的姑娘,终究还是循着命运的轨迹,找到了这里。

而他更清楚,当沈星踏入这座花园,当她知道沈月的真相,这场延续了百年的契约,要么彻底终结,要么…… 拖着所有人一起坠入深渊。

二、初遇:熟悉的陌生人

沈星在正午时分抵达山谷。阳光穿透云层,将林间的雾气驱散大半,却驱不散她心头的寒意。循着昨夜逃亡时陆野故意留下的足迹,她穿过缠满银藤的密林,跨过冻得发僵的溪流,最后在一处断崖边缘发现了那条隐蔽的小径。

小径两旁的植物透着诡异的生机。星蕨的叶片在她经过时突然合拢,背面的微型星纹一闪而逝;脉草的根茎钻出泥土,像要抓住她的脚踝,却在触到她掌心红印的瞬间飞速缩回;最奇怪的是一株老藤,竟主动伸展出卷须,在她面前晃了晃,仿佛在引路,可当她伸手去碰时,又猛地缩了回去,像是怕被灼伤。

“这地方到底是什么来头。” 沈星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口的铜纽扣。纽扣不知何时变得温热,表面的星纹隐隐发亮,像是在回应周围的异常。

就在这时,前方的铁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陆野站在门后,逆光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工装外套上的泥点还未干透,脸上的冷峻却比清晨更甚。“我说过,你不该来。” 他的声音隔着几米远传来,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沈星心头一紧,快步走上前,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不该来?那你为什么留下银饰碎片?为什么在温室里给我留纸条?你明明知道我一定会追过来。”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掌心的红印越来越烫,像是在控诉他的口是心非。

陆野沉默了。晨雾散去后的阳光落在他脸上,能看清他眼底的疲惫与挣扎。几秒后,他侧身让开一条路,语气软了几分:“进来吧。但我警告你,跨进这扇门,看到的真相可能会把你逼疯。到时候,没人能救你。”

沈星深吸一口气,抬脚迈过门槛。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花园,更像一座精心设计的活体实验室。地面被划分为十几个规整的区域,每个区域的木牌上都写着密密麻麻的符号与日期,“癸丑年夏,星核能量衰减 30%”“甲寅年秋,幼苗对血引产生反应”;几块区域覆盖着透明的隔离膜,膜内悬浮着细小的光点,像把一片星空封在了里面;最中央的花坛下,六角形的金属板拼接成奇怪的阵法,板面的星纹与她掌心的胎记一模一样,连纹路的走向都分毫不差。

“这是什么?” 沈星指着金属板阵法,声音发颤。她能感觉到,有股熟悉的力量从地下涌上来,与她的胎记产生强烈的共鸣。

“星核共鸣阵。” 陆野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星野花的根系在地下盘结了百年,早就和这片土地连在了一起。这个阵法能引导根系的能量,而启动它的钥匙……” 他顿了顿,抬手指向两人掌心的红印,“是我们的双星印记。”

“我和你?” 沈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心跳突然加速。

“不止是我们。” 陆野的目光掠过她的肩头,望向庭院深处,“还有你姐姐,沈月。”

“你胡说!” 沈星猛地提高声音,眼眶瞬间红了,“我姐姐已经死了!三年前的车祸,我亲眼看着她被推进太平间,亲手为她盖上白布!” 那些被刻意压抑的记忆涌上来,医院的消毒水味、太平间的冰冷、墓碑上的照片,每一幕都像刀子般扎在心上。

陆野没有反驳,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阿毛颈间的银锁 —— 刚才阿毛不知何时把银锁摘了下来,塞进了他手里。他轻轻拧动锁芯,“咔嗒” 一声,锁身弹开,里面藏着一张指甲盖大小的微型胶片。“去屋里看看吧。” 他拿着胶片走向屋檐下的木屋,“有些东西,光靠说的,你永远不会信。”

木屋不大,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却收拾得异常整洁。陆野将胶片塞进一台老式投影仪,墙壁上立刻浮现出模糊的影像:深夜的医院病房,沈月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一个穿黑袍的男人站在床边,帽檐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下巴上的一道疤痕。他手里拿着朵半透明的星野花,指尖一捻,花瓣便碎成了粉末,被他轻轻洒进沈月的嘴里。

下一瞬,沈月猛地睁开眼,原本漆黑的瞳孔变成了纯白,身体缓缓离地悬浮起来,长发无风自动。黑袍男人抬手按在她的额头,几道黑雾从她体内钻出来,缠绕在男人的指尖,而她的掌心,赫然浮现出一枚淡红色的星形胎记,与沈星的一模一样。

影像戛然而止,墙上只剩下斑驳的光影。

“这不是真的……” 沈星踉跄着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想起无数个深夜,总能听到窗外传来的恸哭声,空灵又绝望,当时她以为是幻觉,现在才明白,那是姐姐在轮回的夹缝里,向她发出的求救。

“这是‘转生仪式’。” 陆野关掉投影仪,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忍,“高家需要苏晚的血脉做容器,沈月自愿替了你。但他们没杀她,只是把她的意识抽离,变成了‘无面影’,困在镜湖的轮回里。只有完成‘告别仪式’,她才能真正解脱。”

三、冲突:信任与猜忌的裂痕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 沈星猛地转身,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你知道我姐姐还‘活着’,知道她被困在那里,却从来没告诉过我!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混杂着愤怒、委屈与绝望,掌心的红印烫得惊人,像是要烧穿皮肤。

“我告诉你有用吗?” 陆野突然提高声音,眼底的痛苦再也藏不住,“第六次轮回,我找到你,把所有真相都告诉了你!结果呢?你以为我是高家派来的奸细,趁我不注意,用那把铜纽扣匕首刺进了我的胸口!” 他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就在这里,离心脏只差一厘米。”

沈星愣住了,眼泪僵在脸上。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梦境:暴雨夜的花田,她拿着一把匕首,刺向面前的男人,雨水混着血水流下来,染红了她的手。当时她以为只是噩梦,现在才明白,那是被抹去的记忆碎片。

“第七次轮回,我不敢说了。” 陆野的声音软下来,带着深深的疲惫,“我怕再被你当成敌人,更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像沈月一样,为了救我或者救别人,轻易放弃自己的命。所以我只能躲着你,默默跟着你,帮你避开高家的伏击,帮你找到星野花的线索。可最后…… 你还是死在了花田里。”

他走到书架前,取出一本厚重的笔记,封面已经泛黄,上面写着三个工整的字:《轮回日志》。他把笔记递给沈星,指尖微微颤抖:“你自己看吧。七次轮回,每一次的记录都在里面。”

沈星颤抖着翻开笔记,第一页的日期是七年前,字迹工整有力:“第一次轮回记录。目标:阻止高父摘取星野花。失败。沈星为保护幼苗,被高父推下湖心,溺水身亡。记忆剥离启动。结论:沈星对星野花的保护欲极强,易冲动行事。”

第二页,字迹有些潦草,边缘还有水渍的痕迹:“第三次轮回。成功引导沈星避开高家伏击,却在撤离时遭遇黑雾。她为了救我,把我推出黑雾范围,自己被吞噬。失踪。那一夜,我在湖边守了整整三天三夜,只捡到她的半块围巾。”

第五页,墨水晕开了一大片,显然是写的时候手在发抖:“第五次轮回。沈月发现高家阴谋,主动代替沈星成为容器。沈星疯了一样要去救她,被高家的人打成重伤。我背着她逃了三天,还是没能躲过追杀。她死在我怀里的时候,说对不起,没能帮我守住花。”

一页页翻下去,沈星的眼泪滴在纸页上,晕开了墨迹。笔记里的记录详尽到可怕,她在哪天说了什么话,在哪条路上摔了一跤,甚至在哪家店买了一支冰淇淋,都被清清楚楚地记了下来。而每一次的结局,不是她死,就是陆野重伤,或是两人一起坠入绝境。

“为什么…… 是我和你?” 沈星抬起头,声音哽咽。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陆野,都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为什么掌心的胎记会对他产生共鸣;为什么那些模糊的梦境总在重复 —— 他们早已在轮回里,相伴走过了七次生死。

“因为我们是双星印记的持有者。” 陆野走到她面前,掌心的红印与她的红印相对,两道红光同时亮起,在空气中交织成星网,“苏晚当年选中了我,让我做星野花的守护者,而你是她的女儿,天生就带着另一半印记。只有我们在一起,才能激活星核,打破轮回。”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是跨越七次轮回沉淀下来的深情:“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命运,也不是为了星野花。只是为了你。我不想再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一次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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