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花茎的指向性弯曲(2/2)

图谱旁附着一行注解,是陆野的笔迹:“暴雨夜,《星落之时》琴声激活星髓共鸣,觉醒时间提前。此为打破闭环的唯一变量。”

沈星的脑海里轰然一声,三天前的记忆突然变得清晰: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她因胎记灼痛从梦中惊醒,无意识地坐在母亲留下的旧钢琴前,弹出了《星落之时》的前奏。当时她只觉得琴声让胎记的灼痛缓解了些,却没想到那简单的旋律,竟激活了沉睡的星野花,更改变了轮回的轨迹。

“所以…… 我不是被动承受轮回的棋子?” 她的声音颤抖着,指尖抚过图谱上的红圈,“我是…… 可以影响结局的存在?是我自己,亲手推开了命运的裂缝?”

就在这时,古镜突然发出 “嗡” 的一声轻响,镜面的灰尘如同被无形的手拂去,露出下方光滑如冰的表面,紧接着泛起流动的光影,显现出一幅动态影像。

画面中,陆野独自坐在一间破旧的茶馆里,窗外大雨倾盆,雨滴砸在玻璃上形成蜿蜒的水痕。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右臂上缠着渗血的绷带 —— 那是第六次轮回时,他为了保护她被剥离仪灼伤的伤口。桌上摆着一封信,信封上用隽秀的字迹写着 “致未来的你”,没有收信人姓名。

陆野盯着信封看了很久,指尖反复摩挲着封口,喉结不停滚动。最终,他从口袋里掏出火柴,划亮的瞬间,火光映出他眼底的红血丝。火柴凑到信封边缘时,他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可终究还是狠下心,将信扔进了旁边的炭炉。

火焰吞噬纸张的瞬间,一行字迹在火舌中短暂浮现,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如果你看到这一幕,请相信:我宁愿死七次,也不愿看你哭一次。若有第七次轮回,愿你从未遇见我。”

影像戛然而止,古镜重新蒙上灰尘,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沈星的眼泪毫无预兆地砸落,砸在冰冷的石地上,碎裂成无数细小的水珠。前六次轮回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脑海:第二次轮回,他为了替她挡下黑雾侵蚀,后背被灼烧得血肉模糊;第四次轮回,他假装失忆混入高府,被识破后遭受电击折磨;第六次轮回,他为了让她逃离,独自引开无面影,最终消失在黑雾里……

原来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那些恰到好处的守护,从来都不是命运的安排。是陆野带着前几次轮回的记忆,一次次穿越时空迷雾找到她,哪怕代价是重复承受痛苦与死亡。

“傻瓜……” 沈星捂住嘴,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流,“你明明可以选择放弃的……”

她转身欲离,想立刻找到陆野,却发现身后的铁门不知何时已经闭合,原本铺在地面的星野花茎纷纷竖起,交织成一道绿色的屏障,将她困在石室中央。紧接着,古镜再次泛起涟漪,这一次显现出的画面,让沈星的血液瞬间冻结。

一片荒芜的废墟之上,天空裂开巨大的黑缝,黑雾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废墟中央站着两个身影:

一个是她自己,穿着母亲留下的黑色长袍,手持镶嵌星髓的长杖,周身环绕着浓郁的黑色雾气,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温度,嘴角还带着诡异的笑容。

另一个是陆野,衣衫褴褛,浑身是伤,左臂不自然地垂着,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只剩下麻木的空洞,口中反复喃喃念着:“我不认识你,你不是她……”

两人中间,一朵巨大的星野花盛开到极致,花瓣呈诡异的血红色,每一片花瓣上都映着扭曲的人影,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能量波动。

一道冰冷而机械的电子音突然在石室中响起,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检测到轨迹偏移率达 9.8%,超出安全阈值,触发终局预演模式。当前最优解:牺牲‘锚点之人’(陆野),抽取其灵魂执念修补归墟核,可保全主时间线稳定。”

“执行方案已生成:诱导目标沈星进入镜湖之心,启动自毁程序,以守灯人血脉为引,彻底清除锚点之人存在痕迹。”

沈星浑身冰冷,仿佛被扔进了冰窖。她踉跄着后退,撞在墙壁上,那些挂着的笔记残页纷纷掉落,露出后面更多的预演画面 —— 每一张都是她亲手将陆野推入险境,每一张都以他的死亡告终。

“不…… 这不可能!” 她怒吼着扑向古镜,指尖刚碰到镜面就被弹开,“我们明明可以一起打破轮回!高父能篡改规则,我们也能!为什么非要牺牲他?!”

地面的星野花茎剧烈抖动起来,纷纷朝着古镜的方向弯折,花瓣不断开合,像是在发出无声的抗议。血红色的星野花影像在镜中剧烈扭曲,仿佛随时会冲破镜面。

突然,一道微弱却熟悉的声音从镜后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却依旧坚定:

“因为你还没真正理解‘守护’的意义。有时候,放手比坚持更难。”

沈星猛地回头。

铁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隙,陆野靠在门框上,脸色苍白得像纸,右臂缠着厚厚的绷带,渗出的血迹已经染红了大半布料,连黑色风衣都被浸透。他的左腿有些跛,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可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不容动摇的光,像暗夜里的星辰。

“陆野!” 沈星冲上前扶住他,指尖触到他绷带下的伤口时,他疼得闷哼了一声,“你怎么…… 受伤了?不是让你别再为我冒险了吗?”

“不冒险,怎么拿到这个?” 陆野苦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份泛黄的档案,档案袋边缘已经磨损,封面印着猩红的印章,字迹虽已模糊,仍能辨认出 “绝密?双生契约书” 七个字,“我闯了高父的地下档案室,那里的机械守卫比上次更厉害了。”

沈星接过档案袋的瞬间,手指突然顿住。封面上的印章图案,与她在母亲日记里见过的守灯人印章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个交叉的剑痕标记。

她颤抖着翻开第一页,呼吸瞬间停滞。

泛黄的宣纸上,用毛笔写着工整的楷体:

“守灯人血脉与锚点之人缔结灵魂绑定协议,以星髓为媒,以铜纽扣为证。第七次轮回末期,可通过仪式实现‘记忆共融’,唤醒归墟核原始力量,代价为一方生命永久消散,灵魂归于虚无,无转世可能。选择权归属守灯人继承者,锚点之人无拒绝权。”

落款日期是一百年前的霜降日,正是母亲谢语所说的 “霜火王朝覆灭百年祭”。

签名处,两个名字并列在一起,墨迹虽已褪色,却依旧带着庄严的力量:

沈照月(第八代守灯人)

陆远山(初代锚点之人)

沈照月是她的曾祖母,这个名字她在祖宅的族谱上见过;而陆远山…… 沈星猛地抬头看向陆野,他的眉眼间,竟与族谱旁附的陆远山画像有七分相似。

“所以……”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早在一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已经缔结了这份契约?我们的相遇不是偶然,守护不是执念,只是履行百年前的约定?要么你死,要么我亡,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陆野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带着战斗后的余温,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试图安抚她的颤抖:“不。你看清楚,契约写的是‘选择权归属守灯人继承者’。祖先们留下的不是判决,是希望 —— 他们知道轮回终有尽头,所以把打破宿命的权力,交给了我们自己。”

他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前六次轮回,我每次都在你觉醒前找到你,却从来不敢告诉你真相。我怕你知道后会推开我,怕你会选择牺牲自己…… 直到这次你提前觉醒,我才明白,祖先们早就料到了,真正能打破闭环的,从来不是契约里的牺牲,是我们愿意一起对抗命运的决心。”

沈星怔住了,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古镜的光影渐渐淡去,地面的星野花茎重新铺成平整的路径,朝着铁门的方向延伸。墙壁上的笔记残页被无形的力量扶起,重新挂回原位,只是这一次,所有线索都指向了新的方向 —— 镜湖之心。

她低头看向掌心的契约书,百年前的字迹在荧光下泛着微光。忽然间,颈间的铜纽扣与胎记同时发热,形成奇妙的共鸣,石室里的星野花茎纷纷朝着她的方向弯折,花瓣上浮现出细小的星纹,像是在致敬。

沈星缓缓抬起头,镜中倒映出的不再是刚才那个恐惧迷茫的少女,而是一个眼神坚定的守灯人。她握紧陆野的手,指尖传来的力量让她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

花茎依旧指向远方,但这一次,它们不再仅仅是被动的指引者。

它们是见证者,见证两个被宿命捆绑的人,如何握紧彼此的手,准备向百年的轮回枷锁,发起最决绝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