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陆野的出狱之日(1/2)

暴雨如注。

铁灰色的天幕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沉压在城市边缘的山脊上。雨点带着棱角砸下来,在水泥地上溅起半寸高的灰白水雾,又瞬间被后续的雨幕砸得粉碎。整座第三监狱蜷缩在荒芜的山坳里,高墙顶端的电网在雨雾中泛着冷光,每隔十秒便有电流击穿空气的脆响,像巨兽喉咙里的低鸣。

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的刹那,厚重的铁门 “吱呀” 转动起来,铁锈剥落的声响在暴雨中格外刺耳。

陆野踩着积水走出铁门,旧夹克的肩头早已被雨水泡透,冰凉的布料贴在皮肤上,让他下意识绷紧了脊背。三年零七个月又十四天,一千三百二十六个日夜,他第一次呼吸到墙外的空气 —— 混杂着泥土腥气与雨水潮气,比牢房里永远不变的霉味鲜活百倍,却也危险百倍。

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内侧的疤痕,那是入狱第一天被狱霸用玻璃划开的伤口,当时缝了七针。他记得自己盯着血珠滴在水泥地上晕开,脑子里只有母亲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野儿,星髓它……”

脚步声在积水里踩出深浅不一的坑洼,迟疑却坚定。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冷硬如刀削的下颌线,雨水顺着下颌滴落,在锁骨处晕开深色的痕迹。他没有回头,哪怕身后狱警的目光还停留在他背上 —— 那道目光里没有同情,只有对 “纵火犯” 的审视。

“好好做人。” 老狱警拍他肩膀时,指腹刻意在他夹克内侧按了一下。

陆野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夹克内衬缝着片微型芯片,是昨夜放风时,老狱警借着递烟塞给他的。芯片里只有一行加密信息:“寻光会盯梢,旧地有饵”。这个在狱里默默帮过他三次的老狱警,从来没说过自己的身份。

警车的尾灯早已消失在山路尽头。陆野沿着湿漉漉的小路往前走,背包带子磨得锁骨生疼,里面装着三件洗得发白的衣物、一本页脚卷边的《北方植物图鉴》,还有夹层里那枚铜钥匙 —— 母亲失踪前塞给他的,钥匙柄上刻着 “心宁境,归处”,当年他以为是母亲研究星野花走火入魔的胡话,直到在狱中读到那本残破的《量子维度论》。

雨幕中突然闪过一道黑影,贴在五十米外的树干后。陆野脚步未停,眼角余光却已记下那人身形 —— 穿的是寻光会专属的黑色作战靴,靴底有三道防滑纹,三年前火灾现场他见过同样的印记。

他弯腰系鞋带,指尖在泥地里快速划了个星纹符号。这是母亲教他的紧急暗号,若是 “守灯人” 的余部看到,会立刻传递消息。起身时,口袋里的廉价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尾巴已清,老地方见。”

城东老街比记忆中更破败。巷口的修车铺还挂着 “老李修车” 的招牌,油漆剥落得只剩 “车” 字还清晰,老板换成了个瘸腿的中年男人,看到陆野时,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耳垂 —— 那是母亲当年定下的接头暗号。

“找老李?早走了。” 老板递过一瓶矿泉水,瓶底贴着张极小的纸条,“有人三天前去过你家,翻得乱七八糟。”

陆野捏着矿泉水瓶的指节泛白。不远处那栋三层小楼爬满了枯藤蔓,二楼的窗户还挂着母亲亲手缝制的蓝布窗帘,此刻却紧闭着,窗帘上有个新的破洞,像是被刀尖划破的。他仿佛还能看到七岁那年,母亲在窗边教他辨认星野花标本,阳光透过窗帘在她发间洒下金粉。

“谢谢。” 他没靠近小楼,转身拐进更深的巷弄。口袋里的手机终于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铃声响到第三声时,听筒里传来沙哑的男声,带着电流杂音:“野小子,命够硬。”

是老陈,母亲当年的助手,火灾后就销声匿迹。

“是我。” 陆野靠在斑驳的墙面上,目光扫过巷口每一个进出的身影,“三年前的火,有第三方在场对不对?穿红裙的女人。”

听筒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传来打火机点火的声响:“你也看见了?那女人在‘寻光会’内部叫‘引路人’,没人知道她的底细,只听说她能精准出现在轮回节点。高父花了三年找她,没找到。”

陆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永远忘不了火灾当晚的画面:火光舔舐着实验室的玻璃窗时,那个红裙女人就站在火场外,银紫色的星野花别在发间,眼神穿透烈焰落在他脸上,像是在看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还有沈星……” 他的声音不自觉放轻,“她还好吗?”

“半年前从国外回来的,现在藏在郊区花田。” 老陈的声音压低了些,“但你别找她,高父的人盯着她呢。对了,高宇最近很不对劲,上周偷偷给我发过消息,问‘星髓会不会反噬’。”

陆野的心脏猛地一缩。高宇,那个小时候总跟在他身后喊 “阿野哥” 的男孩,那个在法庭上指着他说 “我亲眼看见他点火” 的证人,竟会问这种话?

挂掉电话时,左臂突然传来灼热的刺痛,像有团火在皮肤下燃烧。他猛地扯开袖口,月光透过雨雾照在皮肤上 —— 那枚破碎星纹形状的胎记正泛着淡红色的光,纹路间仿佛有银线在流动。

是双印共鸣。沈星在想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胎记的灼痛就淡了些,只剩细微的震颤,像有人在遥远的地方轻轻敲着鼓点。他攥紧拳头,指节抵着胎记的位置,喉间泛起涩意。他不能见她,至少现在不能。三年前他没能保护好母亲,如今绝不能让沈星也卷入这摊浑水。

夜班公交的车灯刺破雨幕时,陆野正站在公交站台的阴影里。上车后他径直走到最后一排,邻座的老太太抱着菜篮子打盹,身上带着淡淡的星野花干花香 —— 和母亲书房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电流声过后,母亲的声音缓缓流淌出来,带着临终前的喘息:“野儿,星髓不是武器,是连接心宁境的桥。高父想把它改造成钥匙,打开归墟核的裂缝…… 你和沈星的胎记,是千星图的两极,千万不能让它们在满月夜前相遇,否则……”

录音突然中断,只剩下刺耳的电流声。陆野摘下耳机,指尖在手机背面反复摩挲 —— 这是母亲失踪前,他偷偷藏在她研究室的录音笔录下的,入狱前他把笔拆成碎片,藏在《植物图鉴》的书页里才没被搜走。

公交靠站时,他看到站台广告牌上贴着沈星父亲公司的海报,照片里的沈父笑容温和。陆野的眼神冷了下来。三年前火灾后,沈父对外宣称母亲是 “非法研究导致爆炸”,转头就把母亲的研究数据卖给了高父。所谓的 “车祸身亡”,恐怕也是谎言。

废弃图书馆藏在老城区的角落,外墙爬满了墨绿色的爬山虎,大门上的铜锁早已生锈。陆野用铜钥匙打开侧门,灰尘混杂着纸张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书架大多已经倾倒,地上散落着烧焦的书页,边缘还能看到 “星髓共振” 的字样。

他没理会这些,径直走到西墙前,指尖按在第三块松动的砖头上。“咔嗒” 一声轻响,地板缓缓滑开,露出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应急灯自动亮起,暖黄色的光驱散了黑暗。

地下室比他记忆中更整洁,显然有人定期来打扫。墙上挂着巨大的《千星图》残卷,深蓝色的丝绒上绣着无数银线勾勒的星辰,中央缺了一块菱形的空白,形状恰好与他的胎记吻合。桌角的金属盒里装着母亲的研究笔记,最上面一本的扉页写着:“双印相生,满月则合,合则归墟开”。

陆野打开老式电脑,插入藏在钥匙柄里的 u 盘。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瞳孔骤缩 —— 桌面背景是母亲的照片,照片里她抱着年幼的他,身后是成片的星野花田。这不是他存的。

加密文件弹出来时,他的手指微微颤抖。【project rebirth - 轮回重启计划】的标题刺得眼睛生疼,下面的内容像冰锥扎进心脏:

目标个体:沈星(代号 x-7)

基因匹配度:98.6%(适配阳印载体)

胎记活性:三级(满月夜可达五级共振)

捕获方案:星野花花粉诱导(剂量详见附件)

执行人:高宇

备注:其父沈敬已同意合作,以 “保护” 名义软禁目标

沈敬!陆野一拳砸在桌面上,键盘发出刺耳的声响。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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