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镜湖的旧地图(1/2)

暴雨倾盆。

雨点砸在废弃汽修厂的铁皮屋顶上,发出密集如鼓的轰鸣,每一滴都像敲在陆野紧绷的神经上。他背靠着锈蚀的升降机,裤脚还在滴着泥水,掌心却死死攥着个巴掌大的防水油布袋 —— 布料磨得指腹发疼,仿佛里面装的不是纸张,而是烧红的烙铁。

闪电划破夜空的刹那,青白光芒骤然照亮布袋里的羊皮纸。边缘焦黑如炭,像是从十二年前沈家祠堂的火海里抢出的遗物,纸面却异常柔韧,用指尖一捻,能摸到纤维下暗藏的凸起纹路。

手绘地图的线条粗粝却精准,山川走势带着古风水墨的韵味,河流用银粉勾勒,在暗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右下角朱砂写就的 “镜湖” 二字笔触凌厉,墨色深入纸骨,像是用鲜血调和过。最刺目的是湖心位置:十二根巨石柱围成环形,中央的铜镜轮廓被反复勾勒,边缘画着星野花的藤蔓图腾,与沈星琴谱上的印记如出一辙。

“双星交汇之日,门启三刻,魂归故土。”

陆野的指尖抚过这行小字,指腹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猛地缩手,掌心的红印胎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深,从淡粉转为炽红,温度烫得像要烧穿皮肤。这不是错觉 —— 七日前茶馆里,沈星指尖碰到他手背时,胎记也曾这样发烫。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龙井茶叶的清香与子弹破空的锐响。

【七日前?老城区茶馆】

晨雾还没散尽,沈星就坐在靠窗的位置。素白风衣沾着露水,头发扎成低马尾,发梢却有些凌乱,眼下的青黑藏不住连日未眠的疲惫。她面前的龙井早已凉透,瓷杯壁上的茶渍圈叠着圈,像不断轮回的年轮。

“如果我出事了,就打开它。” 牛皮信封被推过来时,陆野还在笑她小题大做。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盖着个褪色的星野花火漆印。

“你又不是要去打仗。” 他用指尖敲了敲信封,“上次你潜入高氏仓库偷资料,不也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沈星没笑。她低头搅动着冷茶,茶匙碰撞杯壁的声响格外清晰:“陆野,你有没有做过一种梦?梦里你明明活着,可所有人都说你已经死了?而且…… 死了不止一次。”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掌心的胎记突然开始发烫,像是有团火在皮肤下蔓延。

怎么会没有。

那些反复出现的梦境:冰湖之上,穿长袍的自己跪在祭坛前,铜铃在掌心发烫,咒语晦涩如天书。岸边的红衣女子转身时,他总能看清她胸口的星野花 —— 银白花瓣沾着鲜血,根须缠绕着肋骨。然后是爆炸,火焰舔舐皮肤的灼痛如此真实,每次惊醒,枕头都被冷汗浸透。

“你也梦见过?” 沈星的声音发颤,她终于抬头,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梦见过冰湖?梦见过红衣女人?梦见过…… 我抱着你哭?”

陆野喉结滚动,说不出话。他忽然想起第七次梦境的细节:爆炸后的废墟里,沈星的白裙被血染成暗红,她反复说着 “对不起,又让你死了”,而他的掌心,正按着这个发烫的红印胎记。

“这张地图,是我母亲日记里的东西。” 沈星从包里取出羊皮纸时,手指在发抖,“她写道,守境族世代守护心宁境,而我们沈家,是天生的阴阳双印宿主。阳承妹,阴承姐,双星交汇时,必须有人献祭,才能镇压镜湖底的东西。”

“我不信这些。” 陆野打断她,声音却缺乏底气,“你是生物工程系的高材生,该知道这都是封建迷信。”

“那你掌心的胎记呢?” 沈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用力得发白,“为什么每次我靠近你,它就发烫?为什么我们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做了一模一样的梦?为什么…… 我梦见你死在我怀里七次?”

最后一句话像冰锥扎进心脏。陆野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发现眼前的女孩陌生得可怕 —— 她不是那个会因为牛肉面加辣太多呛得直咳嗽的沈星,不是那个潜入高氏时还会调侃他 “战术动作太丑” 的沈星。她像个承载着千年秘密的容器,随时都会碎裂。

窗外突然传来引擎轰鸣声。黑色 suv 贴着路边疾驰而过,车窗缝隙里闪过的枪管反射着晨曦,陆野甚至看清了车身上的高氏集团徽章。

沈星的脸色瞬间惨白。她迅速将地图塞回信封,起身时带倒了椅子,金属腿刮擦地面的声响刺耳。“他们来了。”

陆野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胎记的温度烫得惊人:“你要去哪?”

“去找姐姐。” 她回头时,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沈月在镜湖底下。启动石阵,就能把她带回来。”

“那你呢?”

沈星笑了,笑容凄美得像要碎在晨雾里:“我可能…… 回不来了。”

玻璃爆裂的脆响在耳边炸开!子弹擦着她的肩头飞过,在墙壁上凿出个浅坑。陆野下意识将她按在桌下,抬头时看见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冲进茶馆,手里的消音手枪还在冒烟。

“走!” 他推着沈星往后厨跑,穿过堆满煤球的过道,掀开油腻的布帘时,却被她猛地推开。

“别跟着我!” 沈星的声音带着哭腔,“记住,信封里的地图要等双星交汇时打开!替我…… 好好活着。”

她翻窗而出的瞬间,陆野看见她风衣口袋里掉出半块沉香木 —— 和沈星琴谱上压着的那半块一模一样。枪声在巷口密集响起,他追到窗边时,只看见黑色 suv 撞断护栏冲下陡坡,悬崖下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三小时后,新闻播报的声音从茶馆的旧电视里传出:“涉嫌爆炸案的嫌疑人沈星,在逃亡途中坠崖,尸体尚未寻获。”

陆野握着冰凉的牛皮信封,掌心的胎记烫得惊人。他知道那是假消息 —— 沈星不会就这么死了,就像那些反复出现的梦境,死亡从来不是终点。

【现实线?镜湖观景台】

暴雨还在下。陆野蹲在破败的木栏边,手电筒的光束在地图上晃动,突然照到一行新浮现的字迹。

“血开径,影引路;无心者不得入。”

墨迹还带着湿润的光泽,像是刚写上去的。陆野的心跳骤然加速,那些银粉勾勒的河流突然开始蠕动,在纸上形成细小的漩涡,与远处湖面的异动遥相呼应。

他抬头望向镜湖。漆黑的湖水正在逆向旋转,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中心的雾气越来越浓,隐约露出小岛的轮廓。监控塔上的探照灯扫过湖面,却像被无形的屏障挡住,根本照不进雾区。

沈星留下的笔记还揣在怀里,纸页被雨水打湿了边角。其中一页画着星图,南辰星与北魄星的轨迹在子时交汇于月轮,形成 “星瞳”—— 那是开启镜湖结界的唯一时机。现在距离子时,只剩不到两个时辰。

可镜湖四周的防御比他想象的更严密。高氏集团的蓝色无人机在低空盘旋,机翼上的红外摄像头每隔十秒扫过一次湖岸,监控塔上的重机枪隐约可见。更要命的是湖边的警示牌:“军事管制区,擅自闯入者格杀勿论。”

“该死。” 陆野咬着牙起身,后背突然撞上什么东西。他猛地转身,花铲已经握在手里,却看见黑暗中蹲着个熟悉的身影。

阿毛。

猴子的毛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背上,肩上的小猴缩成一团,一双眼睛在暗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它盯着陆野手里的地图,突然抬起右爪,指甲在泥地上划出三个字:跟我走。

陆野皱眉。这只在沈府出现过的猴子,总能在关键时刻现身。它肩上的小猴爪子上,赫然有个迷你版的星野花图腾 —— 和沈星琴谱上的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什么?” 他低声问。

阿毛没有回应。它转身跃过断墙,长尾扫过藤蔓时,那些看似杂乱的枝条竟自动分开,露出一条被掩盖的小路。陆野迟疑了一秒,还是跟了上去 —— 现在除了相信这只神秘的猴子,他别无选择。

小路尽头是湖西的湿地。齐腰深的芦苇丛里,藏着一段废弃的栈道,木板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踩上去发出 “咯吱” 的轻响。栈道尽头的芦苇荡里,停着一艘锈迹斑斑的小铁船,船底朝上的位置,刻着星野花的简化图腾。

“渡魂舟。” 陆野的呼吸一滞。沈星的笔记里提过,守境族的渡魂舟能穿越阴阳界限,唯有血脉纯净者才能唤醒。

他踏上船板的瞬间,掌心的胎记突然爆发出强光。红印中的星纹像是活了过来,顺着手臂蔓延到船身,那些锈蚀的纹路瞬间亮起银辉。船身轻轻一颤,自动下沉半寸,随即缓缓离岸,无需桨舵,朝着湖心雾区滑去。

阿毛突然用爪子指向湖面。陆野低头看去,心脏猛地缩紧 —— 水中的倒影根本不是夜空,而是一片血红的苍穹。无数人影跪伏在石阵前,头顶悬浮着七朵银花,每朵花都连着金色丝线,直直通向湖底。最前面的红衣女子转身时,他看清了她的脸 —— 那是沈星,却又不是他认识的沈星,她的眼睛里没有神采,胸口插着半朵星野花,鲜血顺着丝线滴落。

“那是…… 第七次轮回。” 陆野的声音发颤。梦境里的场景突然清晰起来,冰湖祭坛上的红衣女人,根本不是陌生人,而是献祭了自己的沈星。

船身突然剧烈摇晃。浓雾如墙般涌来,能见度不足半米。四面八方传来歌声,是童谣的调子,温柔却阴森,像是有无数孩童在耳边低语:

“镜湖月,照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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