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胭脂雪的星状花(1/2)

夜雨如织,细密地敲打着镜湖畔的老屋檐角,溅起细碎的水花,像是谁在低声啜泣。风裹着湿冷的寒气从窗缝钻入,吹动案几上那本摊开的《避世花园手札》,纸页翻飞间,一盏烛火摇曳欲熄,映得墙上斑驳的藤蔓影子扭曲蠕动,仿佛某种古老符文在无声低语。

最终,手札停在一页墨迹未干的绘图上 —— 一株通体猩红的花,六片花瓣呈完美的六芒星状,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根系如蛛网般缠绕成环,深深扎进暗红色的 “土壤” 里,而那所谓的土壤,竟是无数交织的血脉。绘图下方,一行瘦金体题字力透纸背:

“胭脂雪:非生于土,而孕于血;花开一刻,可启心渊之门;花落之时,守境者归墟。”

陆野指尖轻抚这行字,指腹摩挲着粗糙的纸面,眉头紧锁成川。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纸张传来,竟让那墨迹微微泛出红光,像是某种呼应。

他知道,这不是传说。

就在三个小时前,他在后山断崖下,亲手挖出了它 —— 第一朵真正绽放的 “胭脂雪”。

后山断崖本是片荒无人烟的焦土。十年前一场雷击引发山火,将这里烧得寸草不生,只剩下黑褐色的炭块和龟裂的土地,连风掠过都带着焦糊的气息。陆野会来这里,全因阿毛的异常。

那只平日温顺黏人的白犬,傍晚时分突然挣脱绳索,疯了似的冲向断崖,对着一片空地狂吠不止,前爪疯狂刨挖着焦土,喉咙里发出近乎哀鸣的呜咽,眼角甚至渗出了泪水。它的反常让陆野心头一沉,阿毛自小与沈月相伴,对双星血脉的感应远超常人,它这般模样,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他跟着阿毛赶到时,正好撞见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那片被刨开的凹陷处 —— 积着的雨水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光泽,像是掺了干涸的血。而在凹陷中央,一朵半开的花静静躺着,瞬间攫住了他的呼吸。

那是怎样一朵花啊。

它尚未完全绽放,只微微裂开五瓣,每一片花瓣都薄如蝉翼,却坚硬得仿佛淬火的金属,猩红的色泽在闪电下流转,像是有血液在花瓣里缓缓流动。最骇人的是花蕊,中心悬浮着一颗米粒大小的深紫色结晶体,形似泪滴,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震颤,而他左肩的胎记,竟也跟着泛起灼热的痛感,与那结晶体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陆野蹲下身,指尖刚要触碰到花瓣,却被花茎底部缠绕的东西绊住了视线。那是一段早已风化的灰蓝色布条,边缘磨损严重,依稀能辨认出是十年前沈府女佣常穿的粗布衣衫的衣角。

而布条上,沾着一点早已发黑的干涸血迹。

不是别人的。

是他自己的。

记忆如潮水般瞬间涌来,带着七岁那年冬天刺骨的寒意。

那天他发着高烧,昏昏沉沉倒在沈家门口,是沈月冒着大雪把他背进屋里。她的小手冻得通红,却固执地剪开他破旧的衣袖,用温热的毛巾为他擦拭额头,又找了块干净的旧布条替他包扎手臂上因摔倒划出的伤口。后来他痊愈回家,那布条便不知所踪,他一直以为是被丢弃了,从未放在心上。

可现在,它竟出现在一朵禁忌之花的根部,缠绕着花茎,像是某种无法挣脱的宿命羁绊。

陆野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天灵盖。他终于明白,阿毛为何哀鸣,为何他的胎记会产生共鸣 —— 这朵胭脂雪的绽放,从七岁那年起,就早已被命运埋下了伏笔。

此刻回到老屋,陆野将那朵半开的胭脂雪小心封存在一只水晶瓶中,置于案几中央的铜盘之上。瓶身刚一落下,整间屋子的温度骤然下降,烛火瞬间由橙黄转为幽蓝,墙上的藤蔓影子疯狂扭曲,最终缓缓拼凑成一句残缺的古语,像是用鲜血写就:

“星坠为引,血祭为媒,双魂共契者…… 得见真门。”

“这是…… 预言?” 星野千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她刚从镇上药房回来,肩头还沾着未干的雨水,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自瑞士归来后,沈月就陷入了时醒时昏的状态,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体温时高时低,唯有左手腕的胎记,每隔十二个时辰便会突兀发烫一次,烫得惊人,像是某种生命倒计时正在步步逼近。

这几日,星野千光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沈月床边,煎药、擦拭、呼唤,可沈月始终沉睡着,眉头紧蹙,像是在做一场痛苦的噩梦。她这次去镇上,是为了买沈月急需的凝神草药,却没想到一回来,就撞见了这般诡异的场景。

星野千光走到案几旁,目光落在水晶瓶上,瞳孔骤然收缩。她肩头的胎记也开始发烫,与瓶中胭脂雪的共鸣越来越强烈,让她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还有这个。” 陆野从腰间解下一把陈旧的花铲,递到她面前。

那是他自幼带在身边的工具,木柄上刻着一行模糊的小字,是当年沈月父亲亲手刻下的:“星印分阴阳,姐姐承阴,妹妹承阳;阴印灭,阳印存”。可如今,在那行小字下方,竟凭空多出了一行新的刻痕,墨迹尚浅,显然是刚出现不久:

“胭脂雪开时,守境者当归。”

“‘守境者’是谁?” 星野千光低声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是我们中的哪一个?”

陆野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水晶瓶中的胭脂雪,眼神复杂难辨,有震惊,有恐惧,还有一丝早已了然的绝望。

他知道答案。

从看到那朵花、那段布条、感受到胎记共鸣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

可他不敢说。

因为一旦说出那个名字,就意味着他们必须面对那个最残酷的选择 —— 谁,该成为打开心渊之门的献祭之人?

深夜,暴雨愈烈,雷声隆隆,仿佛要将整个镜湖掀翻。

一道惨白的闪电劈落,瞬间照亮了阁楼角落那个落满灰尘的旧琴盒。那是沈月母亲留下的遗物,十年间从未有人敢开启。沈月曾说,母亲临终前亲手用朱砂封印了琴盒,并留下一句话:“除非胭脂雪现世,否则勿动,动则必生祸端。”

此刻,琴盒上的朱砂封印竟在闪电的映照下微微发光,像是在呼应楼下的胭脂雪。星野千光的心猛地一跳,一种强烈的直觉驱使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爬上阁楼。

阁楼积满了灰尘,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木头气息。星野千光颤抖着手走近琴盒,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铜扣,一股强烈的电流便窜上手臂,传遍全身。她眼前一黑,脑海中轰然炸开一幅清晰得可怕的画面 ——

漫天大雪,覆盖了整个镜湖,天地间一片苍茫。一名身着红衣的女子站在镜湖中央,脚下的冰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她手中捧着一朵盛开的胭脂雪,猩红的花瓣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刺眼,花瓣飘散间化作点点星尘,缓缓融入漆黑的湖水深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