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六耳再现惊魂破 万般劫难皆为杀（1/2）

金銮殿内，死寂如同实质的冰层，冻结了空气，冻结了呼吸，也几乎冻结了孙悟空的心脏。

比丘国国王那句轻飘飘却重逾山岳的“为了你，朕连亲爹都杀了”，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带着血腥气和疯狂的偏执，狠狠凿穿了孙悟空因乌鸡国遭遇而本就摇摇欲坠的心防。

他猛地一把推开国王，力道之大，让那看似文弱的年轻君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龙椅的扶手上。孙悟空自己也跟着后退，直到脊背抵上冰冷的盘龙金柱才停下，一双火眼金睛死死瞪着对方，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翻涌的怒火，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你……你到底是谁？！”孙悟空的声音嘶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被妖孽蛊惑又幡然醒悟的凡人国王！那力气，那眼神，那话语中透露出的、对他孙悟空近乎病态的执着与了解……这背后一定有天大的隐秘！

比丘国国王被推开，却不恼，只是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龙袍袖口。他抬起头，看着孙悟空那副如临大敌、惊疑不定的模样，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极其复杂、混合着怨毒、嘲弄、悲伤与某种扭曲快意的笑容。

那笑容，让孙悟空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我是谁？”国王轻声重复着，他一步步再次逼近，目光如同黏稠的蛛网，缠绕在孙悟空身上，“我的好兄弟，齐天大圣，你当真……认不出我了吗？”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带着一种金石摩擦的刺耳感，与他年轻的外表格格不入：“还是说，你当年那两棒子，打得实在太狠，不仅打散了我的肉身，连带着关于我的一切，你都选择性地……遗忘了？！”

一道惨白的电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惊雷，骤然在孙悟空的脑海中炸开！

一个几乎被他埋藏在记忆最深处、不愿触及的名字，伴随着那张与他一般无二、却充满了不甘与怨愤的毛脸，猛地浮现出来！

“你……”孙悟空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手指着比丘国国王，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你……你是……六耳……猕猴？！”

“猜对了。”比丘国国王，不，此刻应该称之为六耳猕猴，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扭曲，那属于年轻君王的皮囊似乎都在这极致的情绪下微微扭曲，“看来，你还没忘干净嘛，我的……好、兄、弟！”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积攒了无数岁月的刻骨仇恨！

“你没死？！”孙悟空失声惊呼，当年灵山之上，如来佛祖亲口道破六耳猕猴真身，他明明一棒子将其打杀了，魂飞魄散，怎么可能……

“死？”六耳猕猴发出尖锐的冷笑，那笑声在空旷的金銮殿内回荡，显得格外瘆人，“朕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呢？！如来那老秃驴！还有你！你们联手害我！我怨气冲天，执念不散！一点真灵被禁锢在阴阳交界之处，成了孤魂野鬼，投胎不能，往生无路！”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而痛苦，仿佛又回到了那无尽岁月里，在冰冷与黑暗中挣扎的绝望：“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无边的孤寂，永恒的冰冷，看着三界生灵轮回往生，唯独我被排斥在外，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他猛地伸手指着孙悟空，指尖因激动而剧烈颤抖：“就是这无尽的怨恨和不甘，引来了‘它’的注意……”

“它？”孙悟空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厉声追问，“它是谁？！”

六耳猕猴却没有直接回答，他放下手，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掌控一切的、诡异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炫耀：“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给了我重来的机会，给了我这具完美的、蕴含人族气运的帝王身躯，还给了我……力量。”

他摊开双手，仿佛在展示这具年轻的皮囊：“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比当年那个只能模仿你、活在你这该死的‘本尊’阴影下的六耳猕猴，好太多了！我是比丘国的王，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包括……完成我当年未竟的‘心愿’。”

他的目光再次变得炽热而疯狂，牢牢锁住孙悟空：“取代你，或者……毁了你。”

孙悟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乌鸡国国王（聚灵魔猴）那莫名的痴迷与怨恨，眼前这六耳猕猴疯狂的偏执与报复……这一切，似乎都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所以……”孙悟空的声音低沉得可怕，火眼金睛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与冰冷的杀意，“从乌鸡国，到这里……所有的‘一难’，基本都是……冲着我来的？都是为了……杀我？！”

“杀你？”六耳猕猴歪着头，故作思考状，随即嗤笑一声，“不不不，那太便宜你了，我的好兄弟。”

他踱着步子，绕着僵立的孙悟空缓缓走动，如同打量笼中的猎物。

“直接杀了你，如何能消我心头之恨？如何能弥补我那些年在无边黑暗里承受的痛苦？”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残忍，“我们要的，是让你身败名裂，是让你众叛亲离，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乌鸡国那个蠢货，”六耳猕猴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聚灵魔猴，不过是个被怨念填满的可怜虫，妄图用他那套‘宠爱’和‘禁锢’来磨灭你的意志，让你变成只属于他的玩物。方法虽然恶心了点，但初衷……倒也不算错。可惜，他低估了你骨子里的倔强，也高估了自己。”

他停在孙悟空面前，伸出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孙悟空紧绷的脸颊，这一次，孙悟空没有立刻躲开，只是用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金睛死死瞪着他。

“而我，不一样。”六耳猕猴的指尖停留在孙悟空的眼角，那里曾因委屈和绝望而流过泪，“我知道，硬碰硬，即便我现在有了些力量，也未必能稳胜于你。更何况，你背后还有菩提祖师那个老不死的。”

他的话语中对菩提祖师毫无敬意。

“所以，我要从内部瓦解你。”他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致命的蛊惑，“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誓死保护的师父，是如何的迂腐无能；让你看清你那些师弟，是如何的拖累不堪；让你经历背叛，经历误解，经历最深沉的绝望！”

“我要让你怀疑取经的意义，怀疑佛门的慈悲，怀疑你一直以来坚持的所谓‘正道’！”六耳猕猴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就像在乌鸡国，你不是已经开始动摇了吗？不是已经开始觉得，留在那魔头身边，比跟着唐僧受苦更‘舒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