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笼中心狱溯前因 旧怨新劫困金禅（2/2）

“猜对了。”他的声音变得尖利而扭曲，带着金石摩擦般的刺耳感，“我的好兄弟，美猴王，齐天大圣……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他一步步逼近笼子，眼神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孙悟空每一寸肌肤：“不过嘛，想起来又如何？你现在这副模样，这副被关在笼子里，连挣扎都无力的可怜虫模样……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不可一世的孙悟空吗？”

他的手掌猛地拍在笼壁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震得笼条嗡嗡作响：“你害得我好惨啊！！！肉身尽毁，灵识几乎湮灭！我只能凭借最后一点本源魔念，附着在一缕游魂上，浑浑噩噩，飘荡了无数岁月！直到投入这乌鸡国皇室的胎中，才借由人族气运和龙脉滋养，勉强修复了部分灵识！”

孙悟空的眼中怒火燃烧，却又带着一丝恍然：“原来是你这孽障未除！当年俺老孙心慈手软，未能将你挫骨扬灰，竟留下你这等祸患！”

“心慈手软？哈哈哈！”聚灵魔猴（乌鸡国国王）发出癫狂的大笑，“你是根本没能力将我彻底磨灭！你那点纯阳之力，奈何不了我这至阴至怨的聚灵之体！而现在……”他伸出手，穿过笼条缝隙，再次捏住孙悟空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你觉得，你现在还能行动吗？还能像当年那样，把我打得抱头鼠窜吗？”

那熟悉的、黏腻的阴冷之力再次涌来，伴随着对方滔天的怨气，不断侵蚀着孙悟空的意志和身体。身体的无力，信念的动摇，旧敌的嘲讽，以及内心深处对取经意义的怀疑……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和疲惫，猛地击垮了孙悟空一直紧绷的神经。

他，齐天大圣孙悟空，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何曾如此狼狈无助？

一滴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混着脸上的尘土，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他猛地挣脱了对方捏住下巴的手，却并非反击，而是……出人意料地，一头扎进了聚灵魔猴的怀里，双手紧紧抓住了对方暗金色的龙袍，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你……”聚灵魔猴显然没料到这个发展，身体猛地一僵。

孙悟空把毛茸茸的脸埋在他胸前，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委屈：“……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俺老孙受了多少罪……”

聚灵魔猴眼中的狰狞和怨毒，渐渐被一种扭曲的满足和一种近乎病态的“怜爱”所取代。他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一只手迟疑地、然后坚定地环住了孙悟空颤抖的脊背，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脑勺，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熟练，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我就知道……”聚灵魔猴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温柔，“我就知道你委屈了……我的乖宝贝，这些年，受苦了……”

他低下头，下巴蹭着孙悟空头顶柔软的金色绒毛，如同安抚一只受惊的宠物：“不哭，不哭……我在呢，告诉我，谁给你气受了？是不是那些和尚？还是……那些天上的家伙？”

孙悟空在他怀里用力点了点头，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开始诉说，话语里夹杂着大量的抱怨和夸张：“他们……他们叫俺老孙打工……码楼……没日没夜的……比当年在太上老君那儿烧火还累……”

聚灵魔猴拍着他后背的手微微一顿，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心疼”：“打工？码楼？他们让你……干这个？你这是奴隶吗？！”

“还不如奴隶呢！”孙悟空抬起头，眼圈泛红，金色的毛发被泪水沾湿，一绺一绺地贴在脸上，看起来竟有几分楚楚可怜，“过会儿……过会儿我们离他们远点……那些和尚，尤其是那个姓唐的……王母大娘说了，每天雷打不动，专门劈他们……一天三十次！劈得他们外焦里嫩，冒青烟儿！”

这显然是胡编乱造，语无伦次的哭诉，但聚灵魔猴却听得极其认真，眼中闪烁着兴奋和残忍的光芒，仿佛孙悟空受的苦越多，他就越开心，越满足。

“好好好，离他们远点，都听你的。”聚灵魔猴柔声哄着，将孙悟空更紧地搂在怀里，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而怨毒的笑意，目光投向密室之外，仿佛穿透了重重墙壁，看到了地牢中的唐僧等人。

“放心吧，悟空。”他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决绝，“这一难，谁也过不去……无论是那些虚伪的和尚，还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佛……他们都得为你受过的委屈，付出代价！”

“尤其是你，金蝉子……”他在心底无声地补充道，眼中闪过一抹深沉的、积累了无数岁月的恨意。

密室内，金光流转的困仙笼中，曾经的死敌相拥，一个委屈哭诉，一个温柔安抚，构成了一幅无比诡异、荒诞却又暗流汹涌的画面。而这场源于上古孽缘的劫难，其真正的獠牙，才刚刚开始显露。取经队伍的命运，似乎被一只无形而充满怨恨的手，拖向了不可预知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