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最后一盘棋(1/2)
阿婉出嫁后的第二十年,清溪镇的秋天,来得格外早,也格外得冷。
吴长生关上了济世堂的店门,将一块“今日休诊”的木牌,挂在了门上。吴长生的容貌,如今已是一个六十余岁的老者,两鬓斑白,脸上刻着岁月的风霜。这身皮囊,吴长生披了近三十年,早已习惯了路过水塘时,看到的那副苍老的倒影。
吴长生提着一个食盒,缓步走在落满了枯黄梧桐叶的青石板路上。
食盒里,是刚炖好的莲子羹,陈秉文最爱喝的。
陈家私塾,早已停办了十年。如今的陈秉文,已是年近九十的垂暮老人,卧病在床,鲜少出门。
吴长生推开那扇虚掩的院门,走了进去。院子里,还是老样子,一株老槐树,一口井,一排晾晒着衣物的竹竿。只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白衣书生,如今,已经只能躺在里屋的病榻上,听着窗外的落叶声,消磨着生命中最后的光景。
“吴老弟,你来啦。”
听到脚步声,躺在床上的陈秉文,缓缓睁开了浑浊的眼睛。老人的声音,已经没了当年的清朗,变得干涩而微弱。
吴长生将食盒放在桌上,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很自然地为老人搭上了脉。
油尽,灯枯。
这是吴长生穷尽一生医术,也无法逆转的天命。
“今天感觉如何?”吴长生的声音很温和,像是在同一个寻常的午后,与挚友闲聊。
“还好,还好。”陈秉文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像一朵风干的菊花,“就是昨晚,又梦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光景了。你那个时候,还是个毛头小子,拿着我的方子,却说我用错了药。”
“是先生您记错了。”吴长生也笑了,“明明是您考校小子,小子班门弄斧,不知天高地厚。”
“哈哈哈……”陈秉文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笑了许久,才缓过气来,“都一样,都一样。一晃,快五十年了啊。”
五十年。
对于凡人而言,这已是半生,甚至是一生。
“阿婉那丫头,前几天还托人送了信回来,说她一切都好,在江南那边,‘青穗剑仙’的名头,倒是闯出了些名堂。”陈秉文的语气里,满是欣慰,“还有王平那小子,如今也是儿孙满堂,王家铁匠铺的生意,比他爹在的时候,还要红火。”
“是啊,都好,都好。”吴长生轻声应着。
“就是王承毅那个老家伙,前几天还跑来跟我炫耀,说他曾孙子都会打酱油了,气得我半天没喝下茶。”陈秉文摇了摇头,脸上却满是笑意。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着清溪镇这几十年的变化,聊着各自的儿孙,像两个最寻常不过的、晒着太阳的老人。
许久,陈秉文忽然说道:“吴老弟,扶我起来,我们再下一局。”
吴长生没有拒绝,小心翼翼地将老人扶起,在他身后垫上厚厚的靠枕。那副早已被摩挲得温润的棋盘,被摆在了两人中间。
依旧是陈秉文执黑,吴长生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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