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鬼手印上身,谁在背后推我?(2/2)

“两个月前的事。”凡子继续说,“那孩子是半夜被野狗从沟里扒出来的,脑浆都流到石头缝里了。大嘴去拉的,王师傅做的登记。可那时候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更没人知道……他怨气没散。”

大嘴一直没说话,直到这时才缓缓转过身,脸色灰败:“那天晚上,我……我没给他盖好尸布。他一只手露在外面,一直抬着,像要抓什么……我以为是尸僵,就顺手往下压了压……”

他说不下去了。

但我们都懂。

那一压,或许就是触怒的开始。

而猴子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请了筷仙,问了个最不该问的问题——“她喜不喜欢我?”

可那“她”,在鬼门眼里,也许根本不是人。

也许,是那个一直躲在黑暗里、等着有人开口的孩子。

王师傅是下午来的。

他背着个旧帆布包,走路慢,眼神却利,一进门就盯着猴子的背看了三秒,然后叹了口气:“来了。”

就两个字,像判词。

“您知道?”我忍不住问。

他点点头:“我知道这孩子怨得深。没人收尸,没人烧纸,连名字都没有。他不想走,也走不了。你们动了阴仪,等于给他开了口——他借机上来了。”

“能解吗?”猴子声音发颤。

王师傅没答,只从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贴在掌印上。

符刚沾皮,猴子“啊”地一声跪倒在地,冷汗直流,嘴里不停念叨:“别推我……别推我……我不扔你……”

我们全愣住了。

王师傅一把撕下符纸,脸色骤变:“它已经在了。不止在背上——它贴着他。”

“什么意思?”凡子问。

“意思是,”王师傅盯着猴子,一字一顿,“它认准你了。你问它,它答你。你烧纸,它收。可它要的,不止这些。”

猴子抖得像风里的纸。

当晚,我们决定去坟山烧纸。

不是超度,是道歉。

山道崎岖,夜里走格外瘆人。

四个人打着手电,拎着纸钱、香烛、一碗白米饭、三双红筷子——按王师傅说的,得按原样还回去,还得跪着说“冒犯了,孩子别怪”。

坟山在镇子北面的荒坡上,乱葬岗似的,连碑都没有几块。

我们找了个背风的洼地,划了圈,点火。

火苗刚起,风就来了,打着旋儿,把纸灰吹得乱飞。

猴子跪在火前,脸白得像死人,声音打着哆嗦:“对……对不起……我不该玩那个……我不懂规矩……你要是有怨,冲我来,别……别缠着我……求你放了我吧……”

话音刚落——

“啪!”

一声闷响。

猴子整个人往前一扑,屁股重重磕在地上。

我们全傻了。

他慢慢摸向后腰,手一抬,沾了灰。

可那不是灰。

是泥。

一个清晰的、小小的鞋印,正正印在他裤子上,位置不高不低,像是一个孩子,踮着脚,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手电光晃过去,印子还在,边缘带着湿泥,像是刚踩上去的。

四周死寂。

风停了,火也不动了,连虫鸣都消失了。

然后——

不知从哪,传来一声笑。

“咯……”

极轻,极短,像小孩在耳边吹气。

我猛地回头,手电扫过荒草,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光晕边缘,我好像看见一簇白影一闪而过——瘦小,赤脚,右手抬着,两根手指朝天。

我僵在原地,喉咙发干。

大嘴一把拽起猴子:“走!快走!”

我们跌跌撞撞往山下冲,手电乱晃,心跳如鼓。

直到看见大嘴的面包车停在坡底,才稍稍喘口气。

上车,锁门,发动。

车子刚拐上主路,收音机“滋啦”一声,自己开了。

我们全愣住。

频率是空的,本该只有杂音。

可就在这时,一个断断续续、稚嫩又扭曲的声音,从喇叭里飘了出来:

“哥……哥……”

“别……扔下我……”

“我……脚好冷……”

声音像被掐住脖子,一卡一卡的,却清晰得让人头皮炸裂。

猴子死死抱住头,嘴里念:“不是我……不是我扔的……”

凡子伸手去关电源,可旋钮转不动。

他拔电源线,扯断了,可那声音还在——

“哥哥……你们……都骗我……”

大嘴猛踩油门,车子咆哮着往前冲。

我想回头看,可后视镜里,只有一片漆黑的夜。

可我知道,那孩子不在后座。

他在车底。

或者,就在猴子的背上。

我们一路没说话,车灯切开浓夜,像在逃命。

镇子早就被甩在身后,前方是通往土凹村的盘山道,一边是崖,一边是林,路窄得只容一辆车过。

不知过了多久,凡子忽然低声说:“黄师傅住在村尾,独门独户。他要是不肯开门,你们别硬闯。”

我点头,心里却明白——

我们已经没得选了。

猴子的背还在发青,鞋印还在裤子上,而那首歌,还在我们耳朵里回响。

车灯照向前方,山路蜿蜒,像一条吞人的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