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的嘴不是我的嘴(2/2)

“你最近别靠近停尸间。”他说,“也别查那三个孩子的事了。”

我点头,可手指却不受控地摸向衣兜——那张照片还在,阿庚、阿卯、阿戌,三个死于三十年前车祸的男孩,葬在化尸井底,没立碑,没进册。

而我现在,右耳有疤,脚底发烫,舌根藏灰,嘴里长出不属于我的声音。

我不是在变成鬼。

我是被一口一口地……换掉了。

门突然被推开。

黄师傅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红布包,脸色铁青。

他一眼就盯住我,快步走来,伸手捏住我下巴,强迫我张嘴。

他看了两秒,猛地松手,从包里抽出一支朱砂笔,蘸了点酒,在我嘴唇四周画线。

“晚了。”他声音沉得像压了石头,“三兄弟的‘口’断了三十年……”黄师傅的朱砂笔刚落最后一笔,那道红痕还没干透,突然“嗤”地一声冒起青烟。

我闻到一股焦肉味,嘴唇四周像被火燎过,疼得我猛地后仰,撞在墙上。

符,烧了。

不是明火,是自内而外烧起来的,像纸被点燃,可那根本不是纸——是画在皮肤上的朱砂。

火焰呈暗灰色,飘忽如雾,只烧了三秒就灭了,留下一圈漆黑的痕迹,像是腐烂的痂。

黄师傅盯着那黑印,脸色比停尸柜还白。

他低声说:“口契已成,封不住了。”

我摸着嘴唇,指尖发麻。“什么意思?”

“三兄弟的‘口’断了三十年。”他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谁听见,“他们本不该说话,可你替他们说了。每说一次他们的名字,每念一句不该念的咒,你就替他们活一天。活久了……你就是他们。”

我喉咙一紧。

“我不是故意的!我根本不知道那本《镇魂录》的事!”

“知道不知道,都不重要。”他摇头,“鬼要的不是知情,是‘声’。你是殡仪馆的人,守着化尸井,听着亡魂哭,最容易被‘借嘴’。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不是你自己的。”

我猛地想起李卫生的纸条——“该烧了”“他们饿”“轮到你了”。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嘴根本没动。

可它们还是出来了。

凡子站在一旁,一直没说话,这时才开口:“那监控里,他的声纹和冰柜共振……是不是意味着,大嘴的声音,已经在唤醒什么东西?”

黄师傅没回答,只从红布包里掏出一小块黑布,裹着半截烧焦的桃木签,塞进我衣兜。

“带着它,别丢。今晚别说话,尤其别念亡者的名字。要是……要是你发现自己在说听不懂的话,立刻咬破舌尖,用血在掌心写‘止’字。”

我攥紧那块黑布,手心全是汗。

“有用吗?”

“不知道。”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但你要是真被换了‘口’,接下来,就不是说话的问题了——是你还能不能认出自己。”

他走后,我回到宿舍,反锁门,翻出日记本。

我得记下来。我得证明我还清醒。

笔尖落在纸上,我写:“2025年4月3日,我叫大嘴,真名王建国,二十八岁,殡仪馆业务员。我没有疯,也没有幻觉。今天黄师傅说我的嘴被‘借’了,我不信。我要写下真相,一句一句,证明我还是我。”

可写着写着,手突然一沉。

笔尖顿住,又动起来。

不是我动的。

它自己在写。

“阿庚饿。”

我猛地抽手,钢笔却像焊在指间,笔杆发烫。

“阿卯冷。”

第二行,墨迹发黑,像是掺了灰。

“阿戌想娘。”

第三行刚落,笔“啪”地折断,笔尖崩飞,钉进墙缝。

墨水从断口涌出,不是蓝黑,是暗红,顺着纸缝往下爬,像血在渗。

我扔掉笔,跌坐在床沿,喘不上气。

抬头,墙上挂的镜子映出我。

我嘴没动。

可镜子里的我,嘴唇正缓缓开合,像在重复那三句话。

我屏住呼吸,想确认是不是眼花。

可镜中人,还在动。

更冷的是——我已经很久,没感觉到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