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半夜车里掉个头,谁动了死人?(2/2)

我们谁都不说话,可又都竖着耳朵,听着后头有没有再传来“咚、咚、咚”的声响。

开了一段路,猴子突然开口:“唱个歌吧……太安静了。”

没人理他。

他又说了一遍,声音发抖:“唱个歌……不然我快疯了。”

凡子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唱歌压不住那种东西。”

“那你说怎么办?”猴子猛地拔高声音,“坐在这儿等它爬出来掐死我们?”

大嘴一脚油门踩下去,车速骤增,轮胎碾过路面的碎石,发出咯噔咯噔的响。

他咬着后槽牙:“闭嘴!都给我闭嘴!”

可越沉默,越怕。

十分钟不到,我听见自己也开始轻声哼歌——是小时候镇上庙会听来的童谣,调子荒腔走板,但至少能盖住耳朵里的死寂。

接着猴子也跟着哼,声音抖得像风里的纸片。

最后连大嘴都开了口,嗓音沙哑,唱的是《朋友》,唱到“这些年,一个人,风也过,雨也走”时,他忽然哽了一下,没再继续。

三个人轮流开车,谁也不敢睡。

烟一根接一根地抽,打火机的声音成了车上唯一的节奏。

车窗外,夜色浓得像墨汁,路两旁的树影连成一片黑墙,仿佛整条公路是漂在无边死海中的一叶孤舟。

我们坐在上面,不知去向,也不知能否靠岸。

天快亮时,车驶进县城。

街面冷清,只有几家早餐铺子亮着灯。

凡子说:“吃点东西,缓一缓。”我们都点头。

大嘴把车停在一家面馆门口,熄了火。

那一刻,我几乎要松一口气——至少活到了天亮。

可就在这时,一股焦糊味钻进鼻子。

“什么味?”我皱眉。

大嘴也闻到了,猛地推门下车。

我和凡子紧随其后。

刚绕到车头,就看见右前轮正冒着黑烟,轮胎边缘已经烧得发红,橡胶扭曲变形,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点燃。

“不可能!”大嘴吼了一声,扑上去翻背包找水。

猴子从后备箱翻出几瓶矿泉水,我们三人拼命往轮胎上浇,水碰到高温发出“嗤嗤”的响,腾起白汽。

足足用了六瓶水,火才彻底熄灭。

大嘴蹲在地上,手指抠着烧焦的胎纹,手在抖。

“这胎是新的。”他喃喃,“上路前我亲手检查过,气压、磨损、钢丝层……全没问题。”他抬头看我们,眼神发直,“没人动过这车,它怎么会自己烧起来?”

没人回答。

凡子盯着那烧毁的轮胎,脸色铁青。

他忽然弯腰,伸手摸了摸轮毂内侧,然后缓缓抬起手——指尖沾着一点灰白色的粉末。

他没说话,只是用拇指捻了捻,凑到鼻前轻轻一嗅。

我看见他瞳孔猛地一缩。

“……又是艾草。”他低声说。

我浑身一凉。

不是巧合了。

从山路上的“夺命刹”,到车厢里的敲击声,再到这凭空起火的轮胎……每一步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走。

我们以为是在送尸体,可也许,从上车那一刻起,就是它在送我们。

大嘴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换上备胎。

二十分钟后,车重新上路。

这一路,谁都没再提吃饭的事,也没人再唱歌。

车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短促、紧绷,像随时会断。

终于,在早上七点零三分,我们抵达了县城殡仪馆。

张阿八已经在门口等着,穿一身黑夹克,脸色阴沉。

他没问轮胎的事,只说:“赶紧把人送进去,冰柜只剩两个空位,新来的那具男尸马上也要到。”

我们三人合力把担架从后厢抬出。

凡子走在最前面,我居中,大嘴断后。

走廊灯光惨白,照在裹尸袋上,泛着青灰的光。

三道铁箍还在,封条完好,没人动过。

可当我们将担架推进停尸房,准备往冰柜里挪时——

凡子突然僵住了。

“等等。”他声音极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我和大嘴同时停下。猴子在门口探头,一脸茫然。

凡子慢慢蹲下,掀开裹尸袋一角,只露出头部。

那一瞬间,我感觉血液从头顶直往下坠。

女尸的头,正对着车头方向。

而上车时,她是脚朝前,头朝后的。

没人碰过她。

从出山到进城,车厢始终封闭,铁门没开过第二次。

可她……自己调了个头?

大嘴喉头滚动了一下,嘴唇微张,却没发出声音。

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我和凡子,又迟疑地看向猴子,眼神里全是惊疑——像是在问:是她自己翻的?

还是……

车里还有第四个人?

没人敢回答。

停尸房的灯忽明忽暗,冷气从脚底往上爬。

凡子慢慢拉好裹尸袋,动作轻得像在盖熟睡的孩子。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声音哑得不像他自己:“先放进去吧。”

大嘴点头,用力咽了口唾沫,和凡子一起抬着担架往冰柜区走。

我跟在后面,脚步虚浮。

经过走廊拐角时,我下意识抬头,看见墙上的挂钟——

指针停在7:07。

可我记得很清楚,刚才进来时,是7:03。

我猛地回头,想叫住他们。

可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大嘴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凡子……最后一个冰柜……是不是本来空着的?”

凡子没答。但他加快了脚步。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冰柜间的阴影里,耳边只剩冷气机低沉的嗡鸣。

忽然,我闻到一股淡淡的……艾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