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钱伟失踪,阴路通石坪(2/2)
皮卡颠得厉害,车底不时刮到石块,发出刺耳的响。
我死死盯着导航,心跳随着每一次震动加快。
红点继续前行。
然后,毫无征兆地,停了。
就在地图上一个几乎没标记的小岔口,离石坪村还有三公里左右。
四周没有房屋,没有灯光,只有一片荒芜的坡地和歪斜的电线杆,像竖立的墓碑。
“停车。”我突然出声。
大嘴踩下刹车。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车停稳了,引擎还在轰鸣,但我们谁都没动。
外面静得可怕。
风从山口吹来,带着一股腐叶和湿土的气息,还有一丝……极淡的纸灰味,像是谁在远处烧过冥币。
我推开车门,冷风立刻灌进脖子,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钱伟的车就停在路边。
一辆灰白色的旧轿车,车头朝前,轮胎陷在泥里。
驾驶座的门半开着,钥匙还插在锁孔里,轻轻晃着,发出细微的金属声。
车灯灭了,但仪表盘还亮着幽幽的绿光,像一只没闭上的眼睛。
“人呢?”猴子绕到车后,声音已经开始发抖,“车门开着,钥匙没拔……他去哪儿了?”
我走近几步,探头往驾驶座看。
座椅上有一滩水渍,不知是露水还是汗。
副驾地上有个烟头,刚掐灭不久,烟丝还冒着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青烟。
“是他抽的。”我认得那牌子,钱伟只抽这种五块一包的廉价烟。
大嘴蹲下检查轮胎和地面。
泥地上有脚印,两个方向——一个是车停稳后从驾驶座下来的,鞋底纹路清晰;另一个,却不是从车边走开的,而是……从山坡方向延伸过来的。
“有人来过。”大嘴抬头,眼神凝重,“或者,不是人。”
猴子咽了口唾沫,站在车旁往山上看。
那条小径埋在草丛里,蜿蜒向上,被夜色吞得只剩轮廓。
他低声说:“有没有鬼就不知道了……但这条路上,肯定没人敢走。”
话音落下的瞬间,风忽然大了。
不是普通的风。
是那种从地底钻出来的阴风,贴着地面扫过,卷起枯叶和碎纸,打着旋儿扑向我们。
车钥匙晃得更厉害,叮当响。
我猛地回头,皮卡的车灯竟在这时闪了两下,熄了。
黑暗压下来。
我们三人站在原地,谁都没动,也不敢动。
“他不是自己走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是被带上去的。”
大嘴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刘月梅的老宅在山顶,坟地在后山。那晚车祸之后,她妈就疯了,把她骨灰偷偷埋在自家后院,没进公墓。黄师傅说过,怨气重的亡魂,最爱引活人去陪坟。”
“你是说……钱伟被她‘接’走了?”猴子声音发紧。
“不是接。”大嘴盯着那条小径,“是拖。一步一步,拖进山里。”
我摸出口袋里的手电,按下开关。
光束刺破黑暗,照向山路。
光柱尽头,什么都没有,只有摇晃的草影,像无数只手在招。
“现在怎么办?”猴子问。
我关掉手电,重新塞进外套内袋。冷意已经从脚底爬到脊椎。
“上山。”我说,“他还没死。要是等天完全黑透,就真来不及了。”
猴子咬着牙,没反对。
大嘴从皮卡后备箱翻出三根撬棍,递给我们。
我接过时,金属的凉意让我清醒了一瞬。
我们最后看了眼钱伟的空车。
门还开着,钥匙还在晃,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可我们都明白——他不会再回来了。
至少,不会以“人”的样子回来。
三人并肩踏上山路。
脚下的土松软潮湿,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皮肉上。
草叶割着裤腿,发出沙沙声,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
手电光扫过树根和石块,影子被拉得扭曲变形,像蹲伏的鬼魅。
越往上,空气越冷。
信号早已断掉,手机成了摆设。
我抬头,天边最后一丝暮色也被吞没,群山如巨兽蹲伏,静得连虫鸣都没有。
只有风,时不时从山脊后吹来,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腥气,像是泥土下埋着未腐的尸。
我们走得极慢,每一步都试探着前方的黑暗。
手电光不敢照得太远,怕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也不敢熄灭,怕黑暗里有什么正盯着我们。
就在我几乎要停下喘口气时,脚尖踢到了什么。
低头,是一支烟。
和钱伟车上那支一样的牌子,烟嘴被咬得变形,还沾着一点暗色的湿痕——像是血,又像是唾液。
它就躺在小径中央,像是故意被人丢下的。
我弯腰捡起,指尖触到烟身的瞬间,一股寒意猛地窜上手臂。
这不是普通的掉落。
这是……指引。
我攥紧烟,没说话,把它塞进衣兜。
前方的山路更窄了,两侧草木合拢,像一条通往地底的咽喉。
风停了,寂静重新笼罩,连呼吸声都显得刺耳。
但我们知道——不能回头。
山还在上面。
坟地还在上面。
钱伟……也在上面。
而那条路,正等着我们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