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我的名字在灰里哭(1/2)

我的膝盖在碎石上磨得生疼,可我感觉不到。

那口混着纸灰和铁锈味的血沫堵在喉咙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院子里的风停了,只有那三个白袍人面具裂缝里滴落的黑血,还在青砖上“滋滋”作响。

他们像三尊失了魂的石像,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空洞的视线似乎穿透了我,又好像在看我身后的什么东西。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香炉的灰烬里。

那一声哭泣不是幻觉,它还在,微弱得像蚊子哼,却尖锐得能刺穿耳膜。

我伸出抖得不成样子的手,一点点扒开尚有余温的香灰。

指尖触到一个坚硬的边角,我猛地把它抽了出来。

是半张烧焦的纸,火化单的残片。

上面,“林小舟”三个字被火燎得卷曲发黑,墨迹却像有生命一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笔一画地向内萎缩。

它在消失。

我的名字,在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从这张纸上抹去。

“名字烧了,根还在。”

吴老拐的声音像从地缝里挤出来,又冷又黏。

他拄着那根磨得油亮的拐杖,一步一挪地蹭到我身边,浑浊的眼睛里映着灰烬的死气。

“你姑妈烧了三十年的往生纸,就喊了三十年的‘三儿’。这股念想,比咱村那口老井底下的淤泥还要沉,还要厚。”

他用下巴朝院角点了点。

陈阿婆,我的姑妈,正像个孩子一样跪坐在那儿。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件东西,是一张被摩挲得看不清字迹的泛黄纸条。

她的嘴唇翕动着,干枯的声音在死寂的院子里格外清晰:“三儿穿新衣,三儿就能回家了……回家……”

吴老拐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带着一股子土腥味。

“只要她还念着,还记着,你就离不开这座院子。你不是林小舟,你是她走丢了三十年的儿子,三儿。”

“三焚归空。”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是黄师傅。

他蹲在已经失效的符阵边上,手里那只小小的铜铃铛,此刻正被他用来轻轻敲击地面。

每敲一下,地上的灰烬就像被惊动了似的,向上弹起一寸。

铃声清脆,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得烧三样东西,三样连着你命格的东西——衣、信、骨。”他说话不快,但每个字都像秤砣,砸得我心口发闷。

“衣,指你的贴身衣物,刚才已经烧了。信,就是你姑妈手里攥着的那张寻人启事,那是她对‘三儿’所有念想的凭证。至于骨……”

他的视线转向院子中央那口黑漆漆的古井,“……得去井底捞。”

他收回目光,第一次正眼看我,眼神锐利如刀。

“这最后一焚,烧‘信’的时候,火必须由你亲手点。而且,心里不能有半分不舍,半分迟疑。否则,前功尽弃,你的魂就真的被‘三儿’的壳子给挤出去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衣?

烧了?

我猛地盯住地上那堆灰烬里勉强拼出的夹克轮廓。

不对,那不是我的!

我想起来了,凡子,那个带我来这里的发小,他用一件一模一样的“伪衣”换走了我身上真正的夹克。

他说什么来着?

他说这边的规矩,见长辈要穿得正式点。

狗屁的规矩!他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真正的夹克,能证明“我”存在的衣物,根本没烧!

它在哪儿?

我不知道,也许……也许就在姑妈屋里!

我的身体比脑子先动了。

我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冲向院角的姑妈。

我必须拿回那张纸条,那封“信”,然后找到我的衣服,把它们一起烧了!

“姑妈!”我喊了一声,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她听到动静,猛地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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