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脚印还没落,魂先丢了(2/2)
我想上前扶他,却被凡子一把拉住。
“别动。”凡子低声说,“他在用残存的听力‘听’井底的动静,这是老一辈守夜人的法子——以聋止声,以静镇怨。他的耳朵听不见活人的声音,却能听到那些东西的怨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三个小时后,王德海猛地睁开眼,身体剧烈一晃,张口喷出一大口黑色的血,血腥味中夹杂着一股泥土的腥气。
他那只贴着井壁的左耳,也开始缓缓流出黄色的脓水。
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井口那六双童鞋,终于停止了震颤,恢复了死寂。
就在这时,档案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陈国富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冲了进来,他双眼通红,手里死死攥着一支录音笔。
“你们……你们在破坏规则!”他嘶吼着,声音因激动而扭曲,“你们在篡改数据!那个井……王德海,你在做什么!第七岗必须有正式的登记,这是规矩!”
他刚才一直躲在门外。
他录下了王德海封井的全过程,甚至可能拍到了我和凡子在监控室里做的一切。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中那点残存的同情也消失了。
“那你去登记啊,”我指了指桌上那本增补人员名单,“写你自己的名字。”
陈国富浑身一震,像是被我的话钉在了原地。
他看着我,又看看那本摊开的名单,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挣扎。
他害怕那个井,害怕那些规则,但他更害怕被排除在规则之外,成为一个无足轻重的“局外人”。
那种对“体系”的病态依赖,已经深入他的骨髓。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抢过桌上的笔,在增补名单的末尾,颤抖着写下了几个字:陈国富(第七岗候补)。
写完,他还不放心,又抓起旁边的印泥,狠狠地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看着那个鲜红的指印,我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
我知道,从他写下名字、按下手印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变了。
一旦“记录成真”,殡仪馆这个庞大而诡异的体系,就会开始将一部分注意力聚焦到他的身上。
他不再是一个观察者,他已经成了被卷入旋涡的“候选人”。
然而,事情的恶化速度,远超我的想象。
午夜的钟声刚刚敲响,凡子的手机就尖锐地响了起来,是环卫处的紧急电话。
周哑婆出事了。
我们赶到殡仪馆外不远的小桥时,周哑婆正瘫倒在桥头,口鼻不断渗出血沫。
她那串从不离身的骨铃散落在地,上面串着的几颗兽牙已经接连崩裂。
据最早发现她的环卫工说,她就像疯了一样突然出现在桥头,双手举着骨铃猛摇,冲着殡仪馆的方向连跳了三下,每一次脚跟都重重地跺在地上,仿佛在用尽生命示警。
第三下跺完,她就倒下了。
我蹲下身,周哑婆已经说不出话,但她看见我,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光。
她颤抖着抬起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殡仪馆那口井的方向。
然后,她的手指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艰难地划出了一个字。
一个“口”字。
是井口?还是说,那口井,变成了一张嘴?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凡子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图片。
那是井口监控的实时截图。
井中水面上,那双原本印着我脚印轮廓的童鞋,不知何时已经缓缓转了半圈,鞋尖齐刷刷地朝向了井外。
那姿势,就仿佛已经有人从井底穿上了它,正准备迈出离开水面的第一步。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那双冰冷的“浮履”,低声对着那口井的方向,一字一顿地说道:“还没轮到你穿我的鞋。”
井,已经不再是井。
它成了一个原点,一个不断向外扩散的中心。
我们之前的所作所为,无论是数据欺骗还是古法镇压,都只是延缓了它的步伐。
现在,它要出来了。
我站起身,看着远处殡仪馆黑沉沉的轮廓。
我不能再被动地防守,也不能只堵住那个“口”。
我必须在它踏出第一步之前,为它划定一个无法逾越的牢笼。
一个以井为中心,用我们的规则,强行画出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