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谁在替我打卡a(2/2)

我猛地看向他。

“我们家三代守这馆,没人敢把白袍扔地上。因为一旦落地,第二天就会有人自动穿上它——不管愿不愿意。”

他抬手,指向锅炉房方向:“你看那件备用白袍,挂在角落钉子上。袖口有泥点。昨天下过雨,谁进去过?我没进,凡子没进,你也没进。可泥是湿的,带着井底的黑泥。”

我浑身一震。

有人——或者什么东西——已经穿过白袍,走过了锅炉房。

而就在这时,显示器画面一闪。

井边的雾散了,那双鞋原地不动,鞋带松开,像被脱下。

录音笔还在里面,没坏。

我正要起身去取,值班室的门,又响了。

这次没有节奏。

只有一声闷响,像是手拍在门上。

我走过去,拉开门。

刘老三站在外面。

他双手沾满黑泥,脸上全是汗,嘴唇发紫。

他没说话,也没打手语,而是直接冲进来,抓起桌上的纸和笔,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他写下了第一句话。

那是他六十年来,第一次写出完整的句子。

刘老三的手抖得厉害,笔尖在纸上划出歪斜的沟痕,像蚯蚓爬过冻土。

他写完那句话,整个人往后一仰,差点跌倒。

我冲上去扶他,触到他手臂的瞬间,寒得像摸到井壁的青苔。

“井底有镜,照谁该上岗。你看了,就回不去了。”

字是歪的,可每一个都像钉子,凿进我脑子里。

他忽然抬手,猛拍桌面三下——一下,停顿,再一下,再一下。

正是赵玉兰刚才放出来的那段音频里,那声拖得极长的钟响。

节奏完全一致。

我猛地抬头,看向赵玉兰。

她脸色煞白,嘴唇微颤:“他……他在复现那个‘我’。”

“名换……我。”她喃喃重复。

我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吴青山死前半个月,几乎天天往锅炉房跑。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他是怕被辞退,抢着做最后几天工。

可现在想来,他根本不是在烧锅炉——他在看那扇门。

锅炉房后墙那扇废弃的不锈钢门,常年没拆,锈得厉害,表面坑坑洼洼,却仍能映出些模糊影像。

正对着井口方向。

它一直在照。

照谁该上岗。

我转身就冲向监控台,手几乎按断键盘。

凡子没拦我,他知道我要找什么。

我调出我房间近七天的监控记录,从凌晨六点开始逐帧回放。

第一天,六点十七分,房门无声滑开。

一道人影走出来,穿着我的蓝条纹睡衣,头发微乱,右手习惯性地抓了下右耳后——那是我每天醒来的第一个动作。

第二天,一样。

第三天,还是一样。

七天,七次。

分秒不差,动作一致,连脚步轻重都一模一样。

它甚至知道我起床后会先去厕所,再折回来系鞋带。

“这不可能……”我听见自己声音发虚,“我昨晚没离开床。我亲眼看着自己躺到两点,然后一直醒着。”

凡子调出昨夜的完整记录。

画面里,我躺在床铺上,呼吸平稳,被子微微起伏。

可就在六点十七分,那道人影还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动作僵硬,却精准地模仿着我的习惯——右耳后抓痒,低头看脚,再抬步。

“它穿的是你的衣服。”凡子低声说,“它用的是你的名字。它替你打卡,替你‘在场’。”

我盯着屏幕,喉咙像被什么堵住。

黄师傅说“鬼要的是形,不是人;是名,不是命”,可我现在才明白——它不要你死,它要你“在”。

只要你还在岗位上,名字还在册上,它就能用你,吃你,慢慢把你换成一个空壳。

而我,从不知道自己早已“在岗”。

刘老三突然发出一声嘶哑的呜咽,手指死死抠住桌角,指向我,又指向屏幕,嘴唇一张一合,却没声音。

赵玉兰看懂了,脸色骤变:“他说……那镜子照的不是人,是‘替身名单’。”

我猛地想起什么,回头问凡子:“考勤机……是人脸识别还是指纹?”

“指纹。”他说,“但系统老旧,三年没升级,录一次就能刷。”

我闭上眼。

那东西,已经录过我的指纹了。

房间里死寂。

显示器还亮着,停在六点十七分的画面——那道人影正缓缓转身,朝走廊尽头走去。

我看不清它的脸,可我知道,它回头的时候,一定也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