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最后的值班人是谁(2/2)
路过休息间时,门缝里透出一丝光。
我以为大嘴醒了,推了推门,发现没锁。
我探头进去,看见他背对着门,坐在床沿,肩膀微微抖动,像是在说话。
我轻声叫他:“大嘴?”
他没回头,也没应声。
我退了出来,心跳加快。
可就在我转身的瞬间,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自言自语。
我没听清,只觉得那声音不像他。
我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贴在门缝上。
然后我听见了——三个名字,轻轻响起,像风刮过枯井。
可当我推开门,大嘴已经躺下,呼吸均匀,睡得像个正常人。
手机还在录。我盯着那跳动的声波,手指发冷。
我没敢再推门进去。
大嘴背对着我坐在床沿,肩膀微微起伏,可那声音……根本不像他。
沙哑、细弱,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稚气,像是几个孩子轮流在说话。
我盯着他影子投在墙上的轮廓——歪斜、拉长,边缘模糊得像水里晃动的倒影。
可就在我盯着的时候,那影子的嘴,好像动了一下。
我猛地后退一步,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门没锁,灯还亮着,可屋里的人已经躺下了,盖着薄被,呼吸平稳。
我探头再看,大嘴脸朝墙,睡得安静,嘴角甚至还有一点笑意,像做了个好梦。
可刚才那声音呢?
我攥着手机退回走廊,手心全是汗。
录音还在,我没敢立刻回放,怕听第二遍会疯。
可我又不能装没听见。
阿庚、阿卯、阿戌——这三个名字,我从没听过。
殡仪馆的档案里没有,张小满的卷宗里也没有。
它们不属于任何一场火化记录,也不在任何一场车祸名单上。
可它们出现了。
第二天清晨,凡子来接班,脸色比我还差。
“你昨晚是不是留宿了?”他问我,声音压得很低。
我点头,把录音递给他。
他听了一遍,脸白了,手抖了一下,又听第二遍。
然后他一句话没说,转身去了值班室。
我跟过去时,他正站在日志本前,手指死死掐着桌角,指节发白。
本子上多了一行字:
“今日值班:大嘴。”
字迹工整,笔画平稳,像是正常人清醒时写的。
可问题是——大嘴今天根本没来值班。
他还在休息间躺着,昨夜起就没出过门。
更瘆人的是,在那行字的下方,靠近纸页边缘的地方,有一行极小的字,歪歪扭扭,像是孩子用铅笔写的:
“谢谢哥哥,我走了。——小满。”
凡子盯着那行字,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小满的魂,是不是真的走了?
可如果走了,那昨晚我听到的三个名字,又是谁?
我们去找大嘴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坐在床边吃粥,动作自然,眼神清明。
凡子把日志本递过去,问他:“这字,你写的?”
大嘴抬头,一脸茫然:“啥?我没写啊。我一晚上都没出这屋。”
他说得坦然,语气里没有半点闪躲。
可就在他说话的时候,我眼角余光扫过地面——他的影子,正一点点变短。
不是光线问题。
太阳刚升起来,角度稳定。
可他的影子却像被什么吸进去一样,从脚底开始缩短,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慢慢收走它的一部分。
我喉头发紧,没敢声张。
凡子也没提影子的事,只说:“可能是谁恶作剧。”
可我们都知道,没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中午黄师傅又来了。
他没进屋,站在院子中央,盯着大嘴宿舍的窗户看了很久。
然后他掏出罗盘,指针狂转不止。
他脸色一沉,低声说了句:“三兄弟没走……他们换了说法。”
“啥意思?”我忍不住问。
他没回答,只说:“今晚,谁也别留。这地方,不该有人值夜。”
可我知道,我走不了。
因为昨晚那声音还在耳边——阿庚饿,阿卯冷,阿戌想娘。
他们不是小满。
他们还在。
而大嘴的影子,已经短得不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