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黑衣老头的遗愿(2/2)

王师傅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得像冰:“你当他是来吓人的?他是来……选地方的。”

我们愣住。

“选什么?”我问。

“坟地。”他吐出一口烟,“人死了往哪儿埋,不是家属说了算。有些人,命里带‘自择’,死前七日,魂就能离体走动,挑风水、看朝向,连坟坑挖多深都要亲自定。这叫‘自选地’——不是备注,是命格。”

我脊背一凉。

原来那天焚化炉名单上的“自选地”,根本不是玩笑。

——而是一个预告。

结果第四天早上,消息就传来了。

黑衣老头死了。

就在自家床上,无病无痛,嘴角还带着笑。

邻居发现时,他穿得整整齐齐,那身黑衣,一模一样。

床头放着一张纸,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葬松林。

更吓人的是他的身份。

王师傅从档案里翻出二十年前的一份火化记录——那年山镇发大水,冲垮了老墓区,迁坟时发现一具棺材里躺着三具尸首,全是孩童。

登记簿上写着:三童合葬,无名,立碑‘白袍三兄弟’。

而负责那批迁坟的,正是这位老头,当时是土凹村的守墓人。

“他姓郭,”王师傅声音压得极低,“一辈子没娶妻,也没孩子。守坟守了四十多年,连年三十都蹲在墓地烧纸。有人说他疯了,可他知道的事……太多了。”

我们面面相觑。

一个守墓人,临死前天天来殡仪馆溜达,原来是给自己挑下葬的位置?

可他为什么不回家等死,偏要一趟趟往阴气最重的地方跑?

答案很快揭晓。

出殡那天,天阴得像锅底。

家属不多,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个十来岁的孙子,说是老头的侄孙。

骨灰盒用黑布裹着,抬上车时,那孩子突然愣住,抬头看向松林方向,嘴唇哆嗦着说了句:“爷爷说……他要住这儿。”

没人当真。

葬礼流程照旧,车队缓缓驶向预定墓地——镇外公墓区,位置早买好了,风水师也看过,背山面水,吉利。

可车刚拐进山道,那孩子猛地挣脱大人手,尖叫一声,拔腿就往老松林冲!

“爷爷!爷爷叫我了!这边!这边才对!”

我们全吓傻了。

那林子荒得连路都没有,杂草齐腰,哪能下葬?

可那孩子疯了一样往里跑,边跑边哭:“他说他答应过他们的!他得守着他们!”

“他们?”我抓住凡子胳膊,“谁?”

凡子脸色发白:“白袍三兄弟……他守了一辈子的那三个孩子。”

我们追上去,好不容易把孩子按住,他已经哭得喘不上气,嘴里反复念叨:“爷爷说……他答应过……不能让他们孤零零的……”

家属气得发抖,骂孩子胡闹。

可就在我们抬着骨灰盒走向原定墓穴时,王师傅突然大喊:“不能埋这儿!”

所有人停下。

他站在坟坑边,脸色铁青:“这地气不对!他魂已经定过地方了!你们要是强行下葬,等于逼他背誓!会出事的!”

“出什么事?”那中年男人吼回去,“我爸一辈子老实巴交,临了连安生走都不行?你们一个个神神叨叨,是不是想骗钱?”

王师傅没再说话,只是退后两步,盯着那骨灰盒,眼神像在看一口即将炸开的井。

土开始一锹锹填进去。

风忽然停了。

蝉不叫了,连远处狗吠都断了。

最后一抔土扬起时,天光像是被谁猛地抽走,一瞬间暗了下来。

我脖子一紧,仿佛有冰水顺着脊椎往下浇。

然后——

风来了。

不是刮,是撞。

一股黑风从松林方向直扑坟头,卷得纸钱乱飞,沙石打脸。

那骨灰盒突然“嗡”地一震,竟在坑中微微转动了半圈,盒面朝向,正对老松林。

所有人僵在原地。

我看见凡子嘴唇发抖,猴子死死抓着我的胳膊,指甲都掐进肉里。

那中年男人想吼,可张着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风只持续了七八秒,停得和来时一样突然。

天亮了,鸟叫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那坑里的土,塌了。

不是自然沉降,是中间凹下去一块,像有人从下面伸手,把坟,往下拽了一把。

没人再敢填土。

家属脸色惨白,最后只好草草烧了纸,抬着骨灰盒准备改日再葬。

下山时,谁都没说话,连司机都开得极慢,仿佛怕惊醒什么。

我坐在车后座,手心全是汗。

凡子忽然转头看我,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有没有闻到……艾草味?”

我猛地一颤。

有。很淡,可确实有。和那天王师傅遇见老头时,一模一样。

车驶出山口,拐上主路。

大嘴握着方向盘,一直没说话,眼神直勾勾盯着前方。

突然,他踩了油门。

车速猛地飙升,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

山路本就狭窄,一个急弯就在眼前,可他像根本没看见,方向盘纹丝不动。

“大嘴!转弯!”我吼。

他没反应。

车子直直冲向悬崖边缘,距离护栏只剩不到两米时,才“吱——”地一声急刹停下。

我们全瘫在座位上,冷汗直流。

大嘴喘着粗气,脸色煞白,转头看我们,眼神空得吓人:“……路是直的啊。哪儿来的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