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烧名字的人(1/2)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像一台濒临报废的机器。
凡子的话像一颗石子,在我混乱的思绪里砸开了一圈圈涟漪。
壳……我是第几个?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或者说,我不敢去想答案。
清晨的微光从火化间那扇高窗透进来,给冰冷的水泥地铺上一层死灰色。
小满累坏了,就蜷在墙角的旧棉衣上睡着了,一只手还死死攥着那块从白袍人身上扯下来的灰布,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凡子没睡。
他缩在另一个角落,手里拿着那把沾过血的剪刀,用一块破布翻来覆去地擦拭,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上面不存在的锈迹都磨掉。
他的眼神是涣散的,不知在看哪里,嘴里却忽然冒出一句话。
“我记得赵裁缝最后一天,”他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他疯了,把他铺子里所有的寿衣都堆在院子里烧了,火光冲天。最后只留下一件,崭新的,上面用红线绣着三个字——‘林小舟’。”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凡子抬起头,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他说,‘名字是绳,拴住鬼,也拴住人。’那件寿衣,他没敢烧。”
名字是绳……拴住人。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不远处火化炉的控制屏幕上,那上面冰冷的数字灯光像是怪物的眼睛。
如果“林小舟”是赵裁缝留下的生路,那“三儿”这个名字,就是死死套在我脖子上的绞索。
它把我从林小舟的身份里拽了出来,拖进了这个无尽的噩梦。
如果名字是陷阱,那我不如……烧了它。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火一样疯狂燃烧。
就在这时,沉重的铁门被推开,黄师傅和吴老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黄师傅手里提着一个黑陶罐子,吴老拐还是那副干瘦的样子,但眼神异常凝重。
“想通了?”黄师傅把陶罐“咚”一声放在地上,里面发出木炭碰撞的闷响。
他指着罐子里的东西说:“这是‘焚名火’的引子。要想烧掉一个被‘那个东西’缠上的名字,就得用最纯粹的阴火。这引子,是我用柳木烧成的炭,但它需要一样东西做薪柴。”
“什么?”我问。
“无人认领的骨灰。”
我浑身一震。
“名字烧了,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记得这个称呼,它所关联的一切都会断掉。从某种意义上说,你就真没了。”黄师傅的警告像冰锥一样扎人,“但若不烧,你身上的‘壳’只会越来越厚,直到你彻底忘了自己是谁,成为下一个在夜里游荡的白袍人。”
“我守着这堆寿衣三十年,看够了。”吴老拐叹了口气,烟斗在墙上磕了磕,“该断了。再不断,我们都得被耗死在这里。”
决定已经做出,再没有回头路。
我们三个男人对视一眼,撬开了b区冷柜最下面的一个格子。
那里面只有一个老旧的木制骨灰盒,标签部分被烧得焦黑,什么都看不清。
黄师傅说,这是1973年老火葬场那场大火后,从废墟里刨出来的三具无名尸骸之一,据说是三个冻死的乞儿。
他们没有名字,没有过去,是用来做薪柴的最好材料。
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刻。
我们在火化炉前清出一片空地。
黄师傅将黑炭引子倒在地上,吴老拐则撬开骨灰盒,将那捧沉寂了近五十年的骨灰小心翼翼地撒在炭上。
没有点火,那些黑炭竟自己冒起了丝丝黑烟,然后“噗”的一声,燃起一簇黑色的火焰。
那火焰不带一丝温度,像扭动的毒蛇,安静地舔舐着骨灰。
黄师傅递给我一截炭笔和一张黄纸。“写下那个名字。”
我接过笔,手却抖得厉害。
纸上,我用尽全力,一笔一划地写下那个纠缠了我半生的噩梦——三儿。
就在我准备将纸丢进火里的瞬间,凡子突然从角落里冲过来,一把按住了我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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