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她说的,才是真的我(2/2)
我不想当甲体!是田小满的声音,带着孩子特有的尖细哭腔,娘说甲体要替乙体活着,可我害怕井里的怪声!
另一道声音平静得像机器:可你已经是了。
甲体的命是乙体给的,你活一天,她就多疼一天。
周志国的手抠进铁皮柜缝里。
他想起田小满总说自己是1962年生的,可这盘录音带是1960年的存档——那时候她才三岁,怎么会有不想当甲体的记忆?
天刚擦亮,他就攥着录音带冲进田小满的宿舍。
结晶擦过门框,在木头上刮出白痕:你听,那个,一直在纠正你的记忆。
田小满把磁带塞进老式收音机时,手指在发抖。
童声响起的瞬间,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有根线在脑子里拉扯——这不是她的童年,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砸在收音机上。
原来我不是自愿的。她抹了把脸,抬头时眼睛红得像浸了血,是被选中的甲体,而乙体......
在井底疼了二十三年。周志国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她用疼活着,用疼说话,用疼让你记住她存在过。
井庙的老槐树在晨雾里投下鬼影。
田小满攥着样本八·乙铜牌站在井边,铜牌边缘的锈蹭得手心发疼。
她解下腰间的麻绳,把铜牌系在井绳上,慢慢往下放。
井水突然翻起黑浪。
蓝布角从井底浮上来,缠在铜牌上,像婴儿攥着母亲的手指。
田小满蹲下身,指尖几乎要碰到水面:你是谁?
回应不是声音,是一段记忆突然砸进她脑子里——1959年8月17日,暴雨倾盆,穿白大褂的男人捏着她的脸说:这是甲体,编号八·甲。旁边的小床躺着另一个,手腕上绑着皮带,哭到声音都哑了:姐姐,疼......
我是你忘了的痛。那个声音在她脑子里轻轻说,你说我,我就活。
田小满的眼泪砸进井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蓝布角突然收紧,像在跟她握手。
她终于明白,这么多年来在梦里追着她跑的另一个自己,根本不是幻觉——是乙体用疼痛当线,把记忆一丝丝拽进她的意识里。
我记得你。她对着井口轻声说,我记得你叫......
小满!
身后传来拐杖敲地的声。
田小满回头时,看见李德发扶着井栏喘气,额角的汗把老花镜都泡模糊了。
他怀里抱着一卷残破的黄绢,边角还沾着霉斑,标题用朱砂写着《火净术·亡忆焚解法》。
今早扫文化馆库房......他抹了把汗,黄绢在风里翻起一页,露出以火为刃,断记忆链的批注,我就觉得......该给你送来。
田小满接过黄绢时,指尖触到一片焦痕。
井里的蓝布角突然松开,沉进水里。
她望着泛着涟漪的水面,听见乙体的声音最后响了一次:姐姐,这次换你说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