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她说我,我就活(2/2)
我喊,她转身跑,碗摔碎了——她突然捂住嘴,指缝里漏出呜咽,碗里是血,混着草药的苦香。
井水就在这时起了涟漪。
一圈圈水纹从中心荡开,撞在井壁上又折回来,像有人在水下轻轻拍手。
孙玉兰突然从人堆里钻出来,举着张皱巴巴的蜡笔画:这是姐姐给我的梦!画纸上,井口伸出两只手,一只白得透明,一只沾着泥,正对着她的小脚丫。
她说我,我就活——小女孩的声音像山涧里的泉,田老师教我念的,可昨晚,她站在我床头,也说了这句。
全场静得能听见纸灯里烛芯的噼啪声。
田小满走上前,蹲下来和她平视。
晨光穿过孙玉兰的羊角辫,在她脸上投下金斑:那你就替她说下去。
最大的那盏纸灯是田小满亲手点的。
灯纸上只写了一行字,墨迹未干:李春花,你不是错误,你是真相。灯入水面时,烛火晃了晃,却没灭。
它顺着水流漂到河心,突然定住了,像被谁轻轻托住。
井水里的倒影开始模糊。
先是一团红影,接着是扎羊角辫的轮廓,最后是双沾着泥的红布鞋。
小女孩的嘴角动了动,像是在笑。
与此同时,全县的广播突然响了一声,周志国修复的录音从喇叭里淌出来——是童声,带着烧糊的沙哑:我记得你们,所以我不走了。
林建国站在人群最后。
他摸出兜里的引导者聘书,封皮还带着招待所枕头的褶皱。
田小满转头看过来时,他把聘书轻轻放在井边的石桌上,没说话。
张守义走到孙玉兰跟前,从口袋里掏出个旧铃铛。
铜壳上的绿锈被擦得发亮,这是我当年在091所值夜用的。
守夜人不叫了,但得有人听着。小女孩郑重地接过,踮脚挂在老槐树上。
风一吹,铃铛轻响,和广播里的童声叠在一起。
夜色漫上来时,纸灯像星星落了满河。
田小满坐在井边石阶上,看最后那盏写着李春花的灯慢慢漂远。
身后突然响起细语,像风吹过纸灯的薄皮:谢谢你,记得我。
她没回头,只是笑。
井水里的月亮碎了又圆,圆了又碎,像极了孙玉兰画里那两只手——一只拉,一只推,都是要她活。
第七日清晨的薄雾还没散透,孙玉兰就抱着铃铛跑到了井边。
老槐树上的铃铛不知何时掉了,她攥着铜壳往井里看,水面浮着片新落的槐叶,叶梗上用红绳系着粒小石子——像极了那年小女孩往井里扔的,用来计数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