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吞魂的人不能回头(1/2)
刘青山已经三天没有合眼。
掌心的那道裂缝,像一张活生生的嘴,在每个深夜准时张开。
它不流血,却吞东西——那些游荡在村巷间的灰白色细丝,像是雾,又像是烟,无声无息地缠上他的手臂,顺着血脉爬向心脏。
他试过用绷带死死缠住手掌,可布条会在半夜自行崩裂,如同被无形之口咬断。
每吞一次,他就做一次梦。
一个女人沉在井底,头发如水草般飘荡,嘴里灌满了黑泥,眼睛睁着,映出井口一轮血月。
一个孩子蜷在灶台角落,火舌舔过他的脚底,他哭不出声,只一遍遍重复:“娘,我冷。”
还有一个男人,双手被铁钉钉入门板,血顺着门缝渗出,地上积成一片红莲形状的图案,他临死前喃喃:“替了我……替了我……”
刘青山猛地惊醒,冷汗浸透后背。
帐篷里的煤油灯还在摇曳,桌上摊着091所残存的档案,泛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疫区死亡名单”。
他一个一个核对,手指颤抖。
没有名字。
溺亡的女人、烧死的孩子、钉门的男人……全都不在册。
“不是漏记。”他盯着那些空白的边角,声音干涩,“是根本不能记。”
这时,田有福掀帘进来,脸色铁青。
他一把抓起刘青山的手腕,三指搭脉,片刻后猛地松开,仿佛被烫到。
“你在吃执念。”田有福低声说,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将死之人,“别人咽不下的怨,你一口口吞进心里。你以为你在查真相?不,你正变成真相的坟。”
刘青山没说话。
他知道这老头说得对。
这几天,他不止梦见死者,还开始听见井底的声音——低语、哭泣、还有某种像是剪刀开合的金属摩擦声,一下一下,像在量命。
“九井失衡,魂丝外溢。”田有福踱步到桌前,拿起一张手绘的风水局图,“周哑婆剪断的不是命运,是时间的线。可剪断了,线头还在飘。现在,它缠上了你。”
“所以我是下一个‘桩’?”
“不是下一个。”田有福盯着他,“是最后一根。替桩碑若不成,九井反噬,全村化尸,你也活不了。”
刘青山低头看着掌心。那道缝正在缓缓闭合,皮肉蠕动,宛如呼吸。
与此同时,村东熔炉旁火光冲天。
吴秀英将师父留下的巨剪扔进炉中,幽绿火焰腾起三丈高,映得她半边脸如同鬼魅。
她咬牙盯着铁水翻滚,等着那把带来三代悲剧的剪子化作废铁。
可剪身不动。
非但不化,反而在熔流中浮现出一张张人脸——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全都在无声呐喊。
她认出了其中几张:师父临终前疯喊的名字,师姐投井那夜穿的红布鞋,还有她自己小时候,在井边被剪断的一缕胎发。
“滚出来!”她怒吼,抄起铁锤猛砸炉壁。
火焰骤然熄灭,黑烟倒灌入地。
而那把剪子,静静躺在炉底,毫发无损,刃口甚至比以往更亮。
当晚,她做了个梦。
她站在井底,头顶九口井盖依次落下,每一块都刻着一个名字。
第八块落下时,她终于看清最后一块的铭文:
吴秀英,生辰不记,命归此处。
她尖叫着醒来,冷汗淋漓。
低头一看,右手正用发丝在床单上缝字——
针是她的指甲,线是断发,而那行字,清晰得像刻上去的:
剪不断,就烧。
她怔住,手指僵在半空。
而在村北,王铁柱突然发狂。
这个三十年来沉默如石的石匠,半夜抡着铁锤冲向那块九井碑,疯了一样砸向碑底。
村民赶来制止时,他口吐白沫,双眼翻白,喉咙里挤出不属于他的声音:
“我刻了九个名字……每个换一村平安……最后一个……是刘青山!”
众人愣住。
吴秀英冲上前,拨开碑底厚厚的苔藓。
青石之下,赫然露出两个字:刘青。
第三字只凿了一半,便被硬生生中断,像是执刀之人最后一刻反悔,又像是……被人强行阻止。
田有福跪地测算,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停在“艮”位,对应“断桩之劫”。
他脸色惨白:“这是替桩碑……每代最后一人必须完成刻名,才能续命。现在名字没刻完,仪式断了。九井……要醒了。”
夜风穿村而过,井口传来呜咽般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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