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腊月十六不剪线(1/2)
091所废弃的资料室里,灰尘在手电光柱中飞舞,像无数无声的魂灵。
刘青山的手指拂过一卷破损的兽皮残卷,上面的字迹古老而诡异。
他屏住呼吸,逐字辨认,当“腊月十六”四个字映入眼帘时,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记载简洁却触目惊心:“当日产者,脐带含井气,若剪断,魂丝随血出,母子皆成‘半井人’——生者记鬼事,死者困井眼。”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刘青山浑身发冷,仿佛瞬间被浸入深冬的井水。
他自己的生日,正是腊月十六。
从小到大,那些无法向外人道的梦游,耳边挥之不去的轰鸣,以及偶尔在眼角闪过的幻影,在这一刻都有了源头。
他不是病了,也不是疯了,他和母亲李春梅,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成了所谓的“半井人”。
母亲的魂魄被困在井里,而他,则成了记录那些阴间鬼事的活载体。
血脉里的执念像一条无形的锁链,一头连着他,一头连着井底的母亲。
残卷最后一行小字写着唯一的解法:焚愿书,斩执念。
刘青山立刻找到了吴秀英。
老太太正在院子里晾晒草药,见他神色凝重,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听完他的发现,吴秀英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转身进屋。
再出来时,她手里多了一块巴掌大的百衲布边角,几根缠绕在木梭上的黑亮发丝,和一张叠得方正的黄纸。
“愿书,有愿书的规矩。”吴秀英的声音沙哑而沉稳,“三折黄纸,外书亡者名讳,是为叩门。内里写下生者之悔,是为开锁。最后,要用一缕胎发压在纸底,那是血脉的信物。”
她将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小包递给刘青山,“这是林小满火化时,我收拢的落发烧成的灰。孩子的发灰最纯净,最能通幽冥,用它做信物,你母亲能认得出。”
刘青山接过那包温热的灰烬,展开黄纸,却迟迟无法下笔。
悔?
他该悔什么?
他从未见过母亲的模样,从未听过她的声音,记忆里关于她的一切都是空白。
悔恨,也需要一个支点。
“你不知道该写什么?”吴秀英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轻声道,“那就写你从未叫过她一声娘。”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刘青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他最大的悔,就是这份血脉相连,却从未有过的亲情。
腊月十六,凌晨。天色黑得像一碗浓墨,寒风刮在脸上如刀割。
刘青山带着写好的愿书,来到了净水村那口不祥的记归井旁。
井口黑洞洞的,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陈小栓提着一盏引名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边。
灯笼里的烛火发出幽绿的光,勉强照亮一小片地方。
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嘴里喃喃着:“井底下有声音,叫我来……说今晚有人要回家。”
不远处,马秀英也悄然站着,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空的襁褓,像是来送别,又像是来迎接。
更远处的枯树下,田有福拄着拐杖,如一尊沉默的雕像,他垂着头,用指甲在拐杖上缓缓刻画着什么,那是一个复杂的“封眼符”。
所有人都到齐了。
刘青山在井沿边跪下,冰冷的石板让他膝盖一阵刺痛。
他深吸一口气,展开了那张黄纸。
借着引名灯微弱的光,他一字一句地念道:“亡母李春梅,儿青山……三十年来,从未叫过你一声娘。今日,在此补上。”
他顿了顿,喉咙干涩,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个埋藏心底三十年的称呼:“娘。”
话音落下,他将黄纸凑近引名灯的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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