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她写名,我姓她(1/2)

第七个夜晚过去,当第七盏写着“多谢”的纸灯悠悠浮出井口,林小满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连续七天不眠不休,她用那支诡异的炭笔,将李春花留下的名单一一写尽。

每写一个名字,井水便翻涌一次,吐出一盏灯,灯上是另一个陌生而感激的笔迹。

这七天,她仿佛与上百个亡魂对话,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不甘与释然,都通过笔尖,流过她的四肢百骸。

第八日清晨,名单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名字:刘桂香。

这是孙万财的原配,一个被遗忘在旧时光里的可怜女人。

林小满提起笔,心中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抗拒。

她定了定神,将笔尖凑近石板,正要落下。

异变陡生。

掌心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那支黑沉沉的炭笔竟像活物一般,在她手中自行反转,坚硬的笔尖调转方向,死死抵住了她的手腕内侧。

一股不属于她的力量,强大而冰冷,控制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在她的皮肤上刻写。

血珠争先恐后地从笔尖下渗出,汇成触目惊心的血字:“你该写自己了”。

“啊!”林小満惊叫出声,猛地甩手,想要挣脱这诡异的束缚。

那炭笔却像长在她肉里一样,纹丝不动。

她用尽全身力气,指甲深深抠进另一只手的手背,才终于将它从掌心甩了出去。

炭笔“啪”的一声摔在井台的青石板上,却没有停歇。

它在坚硬的石面上自行滑动,发出“沙沙”的尖锐声响,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握着它,留下了一行新的血字:“林小满,将归井,永守名。”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她的血写成的,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胡说八道!”林小满胸中怒火升腾,恐惧被一股蛮横的倔强取代。

她抬起脚,狠狠朝着那支作祟的笔踩了下去。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坚硬的炭笔应声而断。

然而,断口处流出的并非黑色的炭末或墨水,而是一股浓稠的,与她指尖伤口处一模一样的鲜血。

那血在石板上蜿蜒,像一条有生命的小蛇,缓缓向井口爬去。

林小满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她连滚带爬地逃离了井台,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她只有一个念头,去找陈青山,村里唯一可能知道这井里秘密的老人。

夜色深沉,她连夜奔出村子,冲到山外那间孤零零的小屋前,把门拍得震天响。

陈青山披着衣服出来,看到她失魂落魄、手腕上还带着血痕的样子,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惊恐。

他没有多问,只是将她让进屋,转身从一个积满灰尘的木箱里,颤巍巍地翻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

书的封皮上写着四个大字:《夜话会全录》。

老人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那一页上只有寥寥数行字,是用朱砂写的,颜色已经暗沉如血。

“承魂者终成无名,因其名已被万千亡魂共用。”

陈青山的手指抚过那行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满……我一直没敢告诉你。守夜人的宿命,不是让那些亡魂靠你活着……”他顿了顿,抬起头,眼中满是怜悯与悲哀,“……是你,靠着她们存在。”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林小满的脑海里炸开。

她所有的认知,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不是林小满,她只是一个由无数亡魂的记忆和执念拼凑起来的容器?

她沉默了许久,喉咙干得发不出声音。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地反问:“那我娘……是谁?”

陈青山痛苦地摇了摇头:“你出生的那年,村里遭了火灾,产簿都烧没了……没人知道。但我记得,赵桂兰,就是那个通灵的疯婆子,她死前拉着我的手说过一句话。”老人深吸一口气,仿佛那句话至今仍让他不寒而栗,“她说,那年七月初七,井里爬出来的,”

不止一个孩子。

林小满失魂落魄地走回了村子,走回了那口古井旁。

夜风吹过,井边的铃铛没有响,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她看着石板上那行用她的血写下的“林小满,将归井,永守名”,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她俯身捡起那半截断笔,断口处的血液已经凝固,摸上去黏腻而温热。

她没有犹豫,将断口重新按在手腕的伤口上,蘸满了新鲜的血,然后,她举起笔,在石板的空白处,一笔一划地,重写自己的名字。

“林”。

第一笔落下,井中水面微动,一张苍老妇人的脸孔一闪而过,那是她不认识的,前代守夜人。

“小”。第二笔写下,井水里又浮现一张年轻男子的脸,眼神坚毅。

“满”。

最后一笔完成。

井水剧烈翻涌起来,无数张面孔在水下交替闪现,男女老少,清晰又模糊,他们都是历代的“承魂者”。

最后,所有的面孔都消失了,只剩下李春花那张熟悉的、带着一丝微笑的脸。

她隔着水波,无声地对林小满张了张嘴,一个温和的声音直接响在林小满的脑海里:“傻孩子,你早就不姓林了。你姓‘记’,记住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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