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无惨(2/2)
我能“感觉”到,那些微小的造物正在以超越理解的方式工作,修复着被切割近乎坏死的组织,接续断裂的骨骼与神经,清除着诡异的能量残留。
希望,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第一支蜡烛,微弱,却真实地驱散了一丝寒意。
然而,那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如同最终的审判:
【警告:核心协议限制。】
【援助范围仅限于与密钥持有者存在深度羁绊或因密钥持有者直接或间接行为而陷入生命危险的“关联个体”。】
【密钥持有者本体状态:生命透支性枯竭,不可逆衰老。】
【当前权限等级及可用资源库,无法对密钥持有者本体进行逆转性治疗。】
【重复:无法对密钥持有者本体进行逆转性治疗。】
无法……对我进行治疗。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像被一盆冰水迎头浇下,只剩下刺骨的寒冷与一缕绝望的青烟。
我能救她。
我却救不了自己。
多么讽刺。
萧何留下的“大奖”,这来自其他世界的奇迹,能够将拉普兰德从死亡的边缘拉回,却对我这具彻底腐朽的躯壳无能为力。
它们能修复创伤,却无法填补被时间本身强行抽走的生命。
我怔怔地看着那片银色雾气在拉普兰德胸口工作,看着她苍白的脸颊似乎恢复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感受到她原本微弱的呼吸变得稍微平稳悠长了一些。
莱赫也明显松了口气,看向那些奇异物品的眼神少了几分警惕,多了几分复杂。
她得救了。
她活下来了。
那么……我呢?
我缓缓抬起自己那双枯瘦布满深色斑点与褶皱的手,它们像干枯的树枝,曾经覆盖其上的苍白骨甲早已消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深入骨髓,侵蚀着灵魂。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杂音,仿佛破旧的风箱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镜中那个衰老、丑陋、行将就木的身影,就是现在的我。
我守护了她,用我最后的力量,甚至透支了所有的“未来”,换来了她的生机。
这本该是一种慰藉,一种圆满。
但为何……胸腔里那片冰冷的空虚,却愈发扩大,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看着拉普兰德,她安静地沉睡着,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梦境,白色长发铺散在枕上,如同冰冷的月光。
她很快就会好起来,她会重新睁开那双蓝灰色的充满野性与不羁的眼眸,她会再次拿起她的剑,继续在这片大地上行走,带着她的疯狂与执着。
而我呢?
我将在这里,在这间堆满了异世界垃圾的、肮脏破败的医务室里,像一个被遗忘的、无用的旧物,静静地、孤独地腐烂、消亡。
她甚至可能永远不会知道,我曾为她战斗到形体崩坏,生命燃尽。
或许,她醒来后,只会觉得那条还算有用的“野狗”终于还是没能跟上她的脚步,死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这种念头带来的绝望,远比死亡本身更加冰冷,更加令人窒息。
它像无数细密的冰针,刺入我早已麻木的神经,带来尖锐而真实的痛楚。
我被莱赫扶下床,然后我伸出手,用那如同老树树皮般粗糙的手指,极其轻柔地、近乎贪婪地,触碰了一下拉普兰德放在毯子外的手背。
她的皮肤温热,带着生命的弹性,与我指尖的死寂冰冷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这触感,或许就是我与这个世界,与她,最后的连接了。
我闭上眼睛,将额头抵在冰冷潮湿的铁架床栏杆上,任由那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绝望,如同潮水般将我彻底淹没。
窗外,叙拉古的天空依旧灰暗,仿佛永远不会放晴。
而在这片灰暗之下,希望与绝望如同交缠的毒蛇,将一个灵魂撕扯至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