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作为父亲的江流海（2/2）

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通过某些渠道大致了解他的动向，却没想到，连如此隐秘的任务细节都一清二楚！

“必要的关注。”江流海纠正道，语气理所当然，“确保投资标的物的……‘安全’与‘价值’波动，是基本操作。

况且，若非如此，我如何能及时了解到，我寄予厚望的继承人，竟然会天真到被一个感染者孩童轻易近身，还险些因为可笑的‘善意’而送命？”

江流川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冲向了大脑，又瞬间褪去，留下冰冷的麻木。

原来……原来他所谓的“独立”，所谓的“逃离”，在父亲眼中，不过是一场被全程监控的可笑叛逆游戏。

他所有的挣扎、努力、甚至差点付出的生命代价，在父亲看来，都只是评估他“价值”和“安全性”的数据点！

“所以……”江流川的声音变得异常冰冷，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

“看着我差点死在一个孩子手里，就是你所谓的‘必要关注’？看着我挣扎、痛苦，就是你评估‘投资标的物’的方式？！”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流川。”江流海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这次经历，虽然过程拙劣，但至少让你亲身体会到了‘软弱’和‘轻信’的代价。

现在，回答我，被你所怜悯的对象亲手伤害，感觉如何？是否还坚持你那套……不切实际的幻想？”

江流川死死咬着牙关，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味。

他恨不得立刻砸掉通讯器，切断这令人作呕的联系。

但他没有。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回应：

“感觉……很糟糕，但更糟糕的是，发现自己血脉相连的父亲，是一个冷血到可以眼睁睁看着儿子遇险，只为验证一个冷酷道理的……怪物。”

说完，不等江流海有任何回应，他直接切断了通讯。

通讯器从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

江流川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窗外是龙门灰蒙蒙的天空，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压抑得令人窒息。

他终于彻底明白，他和父亲之间，横亘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不仅仅是代沟或者理念不合，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对世界和生命认知的本质区别。

父亲的世界里，一切都是可以量化的资源和风险。

情感是弱点，善意是愚蠢，生命……或许也只是某种形式的资产。

而他呢？即使经历了背叛和伤害，即使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他发现自己依然无法变成父亲那样的人。

莱赫的守护，能天使的吵闹，德克萨斯的沉默，星熊的可靠，甚至瓦伊凡大叔的叉烧包……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联结，早已在他心底生根发芽，让他无法真正冷酷起来。

他知道，父亲不会停止“关注”。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监视网络，如同无形的蛛网，依旧笼罩着他。

而那个关于感染者安置的问题，也远未得到解决，反而因为这次对话，变得更加沉重和复杂。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

这双手，曾经想守护，也曾涌起杀意。

未来，它们还会面对什么？

江流川闭上眼，将脸埋入膝盖。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和沉重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但他知道，他不能就此沉沦。

他必须找到自己的路，一条不同于父亲冷酷算计，也不同于最初天真幻想的路。

一条……真正属于江流川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