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博物馆里的展品（1/2）

第七卷

眼前一切开始旋转，逐渐远离、消失，只有耳边烛阴苍老的声音依旧清晰：“当我再度醒来，大荒已没有神的存在——甚至连传说也没有。但是——我仍能感应到我的孩子，他们以妖的名义被凡人讲述、畏惧和痛恨。人间没有他们立身之所，我要找到他们，带他们回天界。”

旋转越来越快，明河眼花头晕，难受得想要大喊。但他没有喊，连三个孩子也都强忍着难受一声不吭。谁也不想打断烛阴的讲述，每个人都迫切地想要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我一边寻找孩子，一边想办法让建木重生。我不得不使用烛阴之瞳，尽管我再也不能相信它。我再也没有回过冥界，我知道轮回纹会黯淡，我知道三生石会——出事，但我自顾不暇……”自责、愧疚、疲惫，烛阴的声音如雄峰层峦，沉重得令人难以喘息，难以想象这数千年时光烛阴是如何度过的。

旋转渐渐停止，众人睁眼，发现自己摇摇晃晃坐在泥地上，正是之前烛阴与饕餮激战的那间展厅。

也不知道是被烛阴从远古送回来了，还是根本没有离开过这里。

“奇怪，不对劲！”张昊刚坐稳就大惊小怪叫起来。

明河也发现哪里不对，一抬头就看到了天花板，几乎蹭过自己的鼻尖！明明坐在地上，却头顶着天花板！

再低头，这地面怎么高出来这么多？

庞大的烛阴身躯有一大半埋在土里，浅浅露出赤红色的脊背，既不见首，亦不见尾，只有微微喘息的声音由地底传来：

“不知我能控制它多久，我只好，长话短说，你们，千万，听好……”烛阴声音有点喘，不知是紧张，还是吃力，建木灵根被帝俊之火所焚，原无复生之望，却被我无意中发现载民之墟下的地脉，我将一枚建木的残枝与地脉相接，终日不断输入灵气。建木原就孕于地脉，长于大荒地面，接于天界灵气，故而天长日久，竟然真的恢复了一线生机。恰好那时，我又听到了息壤现世的传言。虽难以置信，我仍去了那家博物馆，在远古稻谷的展柜里看到了息壤。人类专家只知那谷种能将人类文明出现的时间往前推进数万年，却不知将那一小撮谷种保存至今的才是天神至宝：息壤。我带走了息壤，然后便行走于大荒，寻找天神的器物，也寻找我的孩子。但是你们知道吗，人类的博物馆真的很神奇……我在那里发现了很多真正的，人类却只当它们是原始人遗迹或文化遗产……”说到这里，烛阴声音中带上了点笑意，明河与如云等人也笑了。人类闹出的笑话何止于此，自从他们不再相信天神，致力于用解释一切，便陷入了努力解释无法解释——“强行解释”的怪圈。

“直到有一天，我竟在博物馆发现了我的一个孩子。”烛阴声音再度严肃，那时一个有人类文明缩影之称的博物馆里展出了一尊熏炉。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但炉身上的蟠龙蚊以及鎏金鎏银的龙身与龙爪明晃晃地向我诉说着它的非凡出身。我一眼就确定，这是一个受过古老部落供奉的香炉，其纯净的愿力与人类虔诚的烟火足够滋养虚弱的神魂。我暗暗赞叹，并且为我的孩子骄傲。是的，藏身其内的正是狻猊，我的第六子。他生性平和，最嗜烟火，为帝俊所弃后想了这个方法保全自己。数千年来，未曾危害人类，亦不曾为人类所伤。甚至，有些地方的凡人还相信他可守护安宁，祈福祥瑞。

明河与如云不约而同露出微笑，陆蔓蔓小声说道：“真的，我奶奶就相信！她总说香炉上的神兽，能让我们清净向善，每次初一十五上香，都要我顺便拜拜香炉上的那个可爱的小神兽。”

烛阴的语气明显轻松了起来：“我受到他的启发，用同样的方法安顿了后来找到的几个孩子。这样，至少在我带他们回到天界之前，他们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