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麦镰与枷锁（2/2）

“怕不是在害怕那把小镰刀？”伊莉丝挑眉。

“不止。”巴特的声音依旧平淡，“学院的监察处、王国密探、甚至……教会的‘净尘者’。像一群围着腐肉的秃鹫，保持距离，但绝不离开视线。”他顿了顿，补充道，“我的宿舍，被搬到了法师塔最顶层，据说那里有最强的三十七层复合结界，单向的。”

露比倒吸一口凉气。这哪里是宿舍，分明是最高规格的牢笼。

“课程呢？”伊莉丝继续问。

“取消了。”巴特的声音毫无波澜，“所有需要配合的实战课、团队任务、甚至公开讲座。只保留理论课和……单独的‘生存训练’。训练场在地下七层，用一米厚的精金板隔开，外面有至少三个高阶法师实时监控能量波动。”

“呵，”伊莉丝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这是把你当成了……什么？”

“行走的人形兵器。”巴特平静地给出了答案，仿佛在说别人。“或者……不可控的灾厄源头。他们评估我的破坏力，记录我的行为模式，分析我的弱点……试图找到‘控制’或者‘销毁’的方法,一群弱智罢了。”

露比捂住了嘴，粉瞳中充满了震惊和同情。她无法想象，一个人被自己的学院、自己的王国如此对待，会是怎样的感受。恐惧？愤怒？还是……像巴特现在这样，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没人敢招惹你？”伊莉丝的红瞳闪烁着洞察的光芒，“包括那些鼻孔朝天的贵族子弟？还有‘荆棘之枪’那些眼高于顶的教官？”

巴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语气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困惑的……波动？

“并非如此。”

“嗯？”伊莉丝和露比都竖起了耳朵。

“一个新来的年轻教官。”巴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很……特别。不怕我。或者说……他看我的眼神，不像在看怪物，更像是在看……一件需要修复的、破损的武器？”他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

“他试图‘接近’我。在训练场外等我，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那把镰刀重不重？’‘面具戴着闷不闷？’‘学院的肉汤是不是比生肉更难吃？’……”巴特复述着那些问题，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荒诞感，“他甚至还……递给我一个用油纸包好的、烤得有点焦的……土豆。”

棚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露比想象着那个画面——一个戴着冰冷面具、刚刚被描述为“人形兵器”的危险存在，和一个拿着烤土豆的年轻教官……这反差实在太大。

“后来呢？”伊莉丝追问，红瞳中兴趣更浓。

“后来……”巴特的声音恢复了漠然，“他调走了。据说是‘主动申请’去了最危险的西境前线。再后来……就传来了他战死的消息。尸体都没找回来。”他顿了顿，“死因报告上写的是……‘遭遇深渊，力战殉职’。”

伊莉丝的红瞳微微眯起，没有追问。露比则感到一阵莫名的难过。

巴特不再说话。他重新低下头，指尖轻轻摩挲着圣骸螺旋剑格处那深邃的衔尾蛇徽记。徽记的幽光流转，仿佛在无声地吸收着这段关于监视、关于枷锁、关于唯一一个试图递来烤土豆却最终消逝在战场上的年轻教官的沉重往事。

棚屋外，骸骨村落死寂无声。村落中心的头骨祭坛，那如同呼吸般的灰白光晕，似乎比刚才……明亮了一丝。圣骸螺旋剑体内缓慢流转的灰寂流光，在巴特指尖的触碰下，仿佛也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