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温暖(1/2)

初号机那场狂暴的胜利,终归被nerv庞大机器的日常运转所吞没。萨基尔的残骸被回收分析,破损的城市装甲板在日夜赶工中修复,刺耳的警报声也暂时蛰伏。

时间在消毒水气味、物理复健和枯燥训练中悄然流逝。

碇真嗣的身体在精密的医疗护理下逐渐恢复,但某种东西似乎永远地留在了那片lcl和废墟里。他变得更加沉默,眼神时常放空,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对于nerv安排的各种模拟训练和战术学习,他不再激烈抗拒,只是麻木地执行着。

“瞄准…射击…瞄准…射击…瞄准…射击…”碇真嗣眼神空洞,只是麻木的重复早已重复了无数次的操作。

让出击就出击,让连接就连接,让学习就学习。恐惧被深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命般的死寂。只有在模拟舱内,当神经连接带来的幻痛和窒息感袭来时,他紧闭的眼角才会渗出无声的泪水,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

“这样有什么意义…”他总是这样问自己,他看到有人因为自己的服从而满意,他就这样一次一次蒙蔽自己。

徐楠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肋下和肩部的伤已无大碍,只是阴雨天还会隐隐作痛。他虽然也很累,但他更怕真嗣这样下去精神会出问题。

在训练间隙的走廊,徐楠博又一次“碰巧”遇到了独自缩在角落、眼神空洞的碇真嗣。他走过去,很自然地递过去一瓶水。

“真嗣,你没事吧?”

真嗣麻木的地抬头,空洞的眼睛看到是徐楠博,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一丝,但随即又低下头,声音沙哑,充满了自我厌弃:“…我没事徐君。” 他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指节发白,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习惯了道歉,习惯了把一切问题归咎于自己的懦弱,这是他保护自己、讨好、试图获得他人(哪怕只是不责备)认可的方式。

徐楠博看着他那卑微自责的样子,心头一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用轻松的话题带过,而是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真嗣齐平,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理解的力量:

“真嗣君,不用道歉。” 他看着真嗣惊讶抬起的、泛红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明白,这是真嗣你的为人处事之道。你害怕冲突,害怕被讨厌,害怕辜负别人的期望…所以选择道歉,选择顺从,哪怕委屈自己。这不怪你,我也不会苛责你什么。”

真嗣怔住了,早已麻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第一次有人如此直白地、不带评判地理解了他行为背后的逻辑和挣扎。不是指责他懦弱,而是…理解。

徐楠博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柔和,却也带着一丝鼓励:“但是,真嗣君,我希望…” 他放慢了语速,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真嗣耳中,“…我希望你能慢慢明白,在这里,在美里姐那里,甚至…在绫波同学那里,你不需要总是这样小心翼翼。你可以害怕,可以犹豫,可以做不到。这都没关系。我们…至少我,不会因为这样就觉得你没用,或者讨厌你。” 他轻轻拍了拍真嗣紧绷的肩膀,“试着…稍微放松一点,好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真嗣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他慌忙低下头,用袖子去擦,肩膀微微颤抖。这一次的眼泪,似乎不再仅仅是恐惧和委屈,还混杂着一种被理解的、难以言喻的酸涩和…一丝微弱的暖意。他用力地点着头,却哽咽着说不出话。但徐楠博能感觉到,那深不见底的绝望里,似乎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

另一边,零号机的模拟训练舱成了徐楠博和绫波丽的“特殊空间”。在赤木律子严密的监控和逐步提升的强度下,他们进行着双人神经连接的适应性训练。有了第一次“灵魂初触”的震撼经历,后续的训练虽然依旧伴随着精神层面的微妙冲击和疲惫,但过程平稳了许多。楠博始终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连接的稳定,潜意识里那份“不想让她痛”的意念如同坚固的堤坝,将模拟战斗中产生的绝大部分不适感隔绝在自己这边。而绫波丽,在连接中感受到的,除了零号机冰冷的金属触感,更多是楠博精神世界里那片带着阳光、书香和淡淡牛奶味的温暖底色,和深处熟悉的孤独感,以及那如同磐石般守护在她意识周围的、令人安心的存在感。她的操作依旧精准、机械,但律子敏锐的数据分析显示,在双人连接状态下,零号机的反应速度和能量输出效率,有着极其微妙的、超出理论值的提升,甚至同步率都达到了56.3%。

这天训练结束,两人摘下连接头盔。徐楠博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习惯性地看向旁边的绫波丽。汗水浸湿了她额角几缕淡蓝色的发丝,贴在白皙的皮肤上。她正低头整理着连接服的领口,动作一丝不苟。

“绫波同学,你还好吗?脖子不舒服吗?”徐楠博关切地问她。

绫波丽抬眼,那两颗红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不舒服?并没有…”她摇了摇头。

徐楠博有些疑惑,询问道:“真的吗?我看你一直整理衣领…我还以为你脖子不舒服。”

“脖子…”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什么,赤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微光,“…已经习惯了。

徐楠博看着她平静说出“习惯了”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那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背后,是怎样的过往?脖子不舒服只是一个体现,他几乎能想象到,在无数次的训练和战斗中,她独自一人默默承受着连接、驾驶的痛楚,无人问津,也无人替她分担…连衣服不大合适也无人问津…强烈的怜惜和心疼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那不就是不舒服吗?”他无奈地笑着,脱口而出“不舒服一定要说,知道吗?傻瓜…”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心疼。

话一出口,徐楠博就后悔了。他怎么又这样叫她了?太冒犯了!他连忙手忙脚乱地解释:“啊!对不起!绫波同学!虽然是第二次这样但是我真的不是在骂你!我只是…只是觉得…”他涨红了脸,一时语塞,左嘴角那颗小小的美人痣都仿佛因为主人的窘迫而更显眼了。

绫波丽的注意力,再次完全被那两个字攫住了。

“傻瓜…?”

她在心里无声地重复着。第二次听见的这两个字像两颗小石子,又投入了她那一片空白的心湖。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全新的、难以理解的困惑。这是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又对她说了一次?是责备?是…关心?还是别的什么?她赤红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徐楠博慌乱的表情,看着他右眼下方那颗小小的、颜色略深的泪痣,仿佛想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她从未被人用这样的词汇称呼过。这陌生的体验,让她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徐楠博看着她专注凝视自己的样子(虽然知道她可能只是在思考词汇含义),心跳得更快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岔开话题:

“对了,绫波同学,你上次为什么叫我零君?”

绫波丽伸出手指,指了指他“因为…你是零。”平静的话语响起,勾起了徐楠博的疑惑。

“啊??我不是0啊…”徐楠博联想到了什么,急忙解释“也不是1哦!啊…不对,也不能这么说…”他有些慌张。

绫波丽有些困惑,她摇了摇头,指了指零号机,又指了指他的胸口--大写着“零”代表他是第零适格者。

“你是零,我知道你不是一,因为丽是一。”绫波丽依旧平静的回答,只不过带着一丝的疑惑。

“啊?哦哦哦,这个啊…哈哈…我就说绫波同学怎么会…”徐楠博自知失言,满脸通红。绫波丽更加困惑了,她居然主动发问:

“零…怎么了?什么意思?”

徐楠博听见绫波丽追问,满脸通红,捂着脸回应:“别问了绫波同学…”

时间再次推移。真嗣身体上的伤在愈合,但精神上的创伤似乎更深了。若不是徐楠博的话像裂缝中的阳光,他现在就和一株缺乏光照的植物没有分别。

这天,在nerv的餐厅,葛城美里看着默默扒拉着餐盘里食物、眼神空洞的真嗣,又看了看旁边正试图用轻松话题活跃气氛的徐楠博,以及安静地小口吃着布丁、仿佛置身事外的绫波丽,猛地一拍脑门!

“啊!真嗣!”美里的大嗓门把真嗣吓得一哆嗦,差点把勺子扔了。

“你…你从来到第三新东京市,一直住在哪里?”美里瞪大了眼睛问道。

真嗣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nerv的…临时招待所…还有…医疗室…”

“什么?!”美里差点跳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自责,“天哪!我真是个失职的监护人!居然让你在那种冷冰冰的地方住了这么久!”美里立马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后,她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地宣布,“不行!从今天起,你搬来我家住!我家虽然不大,但总比招待所强!就这么定了!”

真嗣愣住了,抬起头,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去…葛城少校家住?和…和上司一起住?

“那个…葛城少校…我…”他本能地想拒绝,但看着美里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别这个那个了!”美里大手一挥,目光扫过徐楠博和绫波丽,“楠博,丽,你们也一起来!今晚算是给真嗣的欢迎会,也是庆祝大家…呃…都还活着!”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冲淡之前的沉重,“都来都来!人多热闹!”

徐楠博自然笑着应下:“好啊。”

绫波丽原本正用勺子轻轻戳着布丁,闻言动作微微一顿。但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小口吃着布丁,仿佛美里的邀请只是掠过耳边的风声,没有在她平静无波的心湖上激起任何涟漪。她赤红的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没有任何表示。

美里看着绫波丽毫无反应的样子,也不意外,耸耸肩:“好吧,丽,不强求,你要是想休息就…”

就在这时,徐楠博的目光很自然地转向了绫波丽,带着温和的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绫波同学,一起去吧?我去过一次,美里姐家虽然…嗯…很有生活气息,”他斟酌着用词,避开了“乱”字,“但penpen挺可爱的,而且人多也热闹点。”他的语气很随意,就像在邀请一个普通的同学,眼神里是纯粹的友善,没有施加任何压力。

绫波丽握着勺子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蜷缩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快得如同错觉。她缓缓抬起眼,赤红的眼眸先是看向美里,然后,视线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移动目光般,落在了旁边徐楠博的脸上。

她的目光在他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停留了大约两秒钟。没有表情的变化,没有情绪的波动。但就在这短暂的凝视中,她似乎接收到了什么信息,或者仅仅是…对这个持续释放着“无害”和“温暖”信号的个体,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无法定义的“惯性”?

然后,在美里以为她依旧会拒绝,准备再次开口说“没关系”的时候——

绫波丽极其轻微地、幅度小到几乎只是光影在她下颌处晃动了一下的程度…点了一下头。淡蓝色的发丝随着这个微小的动作几乎看不出地飘动了一丝。

“嗯。”一个单音节词。

美里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似乎怀疑自己看错了。徐楠博则心头微微一跳,看着她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点头动作,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他知道,这已经是她目前能表达的、最大程度的“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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