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雨,出走之后(Shinji1)(1/2)

雨,不知疲倦地下着。从第四使徒夏姆榭尔被高振动粒子刀贯穿核心的那一刻起,这冰冷的、连绵的雨丝,似乎就再未停歇。它敲打着第三新东京市冰冷的装甲板,冲刷着战斗留下的焦痕与熔融的沟壑,也浸透了城市里某些少年心中无法愈合的裂隙。

初号机巨大的、失去动力的紫色身躯在似血的残阳下、聒噪而诡异的蝉鸣中,如同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巨人,沉默地保持着刀插入核心的姿势,在废墟之中。

夕阳的余晖很快完全被厚重的铅灰色云层吞噬殆尽。冰冷的雨水顺着它残破的装甲蜿蜒流下,汇入地面的积水,发出单调的滴答声。远处,零号机橙黄色的身影在雨中显得模糊而孤寂,像一座守护的灯塔。

初号机黑暗的插入栓内,lcl的腥甜味混合着雨水渗入的湿冷气息。碇真嗣瘫软在驾驶座上,身体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经连接过载后的刺痛。通讯器里,电流的沙沙声后,响起了徐楠博的声音,带着战斗后的疲惫,却异常清晰、温暖,如同穿透阴霾的一缕微光:

“真嗣君…做得好!真的…非常了不起!”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夸张的赞美,只有一句简单、真诚的肯定。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真嗣内心的锁。

“呜…嗯…”

压抑了太久的委屈、恐惧、被否定的痛苦、被殴打的屈辱、以及…这一次,终于没有逃避、终于守护了他人所带来的、混杂着难以置信的微弱喜悦…所有积压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垮了堤坝!真嗣再也控制不住,像个迷路后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在冰冷的lcl中,在黑暗的驾驶舱里,默默抽泣起来。嘶哑、破碎,充满了十四岁少年无法承受之重,却又带着一种不知所措、摇摆不定的感觉。

插入栓后排,在lcl中呛咳着、惊魂未定的铃原东治和相田剑介,被这突如其来的的哭声震住了。他们看着那个蜷缩在驾驶座上、哭得浑身颤抖的、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瘦小脆弱的背影,脸上愤怒、不屑、甚至劫后余生的庆幸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震惊、茫然,以及一丝…深切的、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愧疚。原来,这个被他们视为“差劲”的驾驶员,这个被东治挥拳相向的少年,他的内心,早已是千疮百孔。

雨,还在下。冰冷的雨滴敲打着零号机的装甲,汇成细流滑落。驾驶舱内,徐楠博靠在座椅上,左肩的剧痛和精神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闭着眼,眉头紧锁。旁边的绫波丽,依旧安静地坐着,赤红的眼眸似乎不大舒适,但依旧透过布满雨痕的观察窗,望着外面灰蒙蒙的雨幕和远处初号机模糊的轮廓。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像一道道无声的泪痕。她的表情依旧是空白的,仿佛这雨、这战斗、这哭声都与她无关。但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摩挲着刚刚共同操作的面板,仿佛在感受着某种残留的、不属于她的温度。

徐楠博也望着窗外,雨丝模糊了城市的轮廓。他想的不是自己肩上的伤,也不是刚才惊险的战斗,而是真嗣那崩溃的哭声。那哭声里蕴含的痛苦和孤独,像冰冷的针,刺在他心上。他明白,战斗的胜利,远不是结束。

“真嗣…接下来,会更难吧…”他在心中无声地叹息。

三天了。

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淅淅沥沥,将世界笼罩在一片湿冷的灰暗之中。教室的窗户上凝结着水汽,模糊了外面的景象。课间,铃原东治烦躁地用笔戳着桌面,眼神时不时瞟向碇真嗣那空了三天的座位。相田剑介坐在他旁边,看着窗外连绵的雨幕,眉头微蹙。

“喂,铃原,”剑介用胳膊肘捅了捅东治,“还在想那家伙的事?”

东治猛地回过神,粗声粗气地反驳:“谁…谁想他了!我只是…只是觉得他三天没来,有点奇怪而已!”他别过脸,但眼神里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却出卖了他。那天在初号机插入栓里听到的、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徐楠博挡在真嗣身前挨的那一拳,像烙印一样留在他脑海里。

“担心就直说嘛。”剑介耸耸肩,目光扫过教室后排正在和绫波丽一起看着雨幕发呆的徐楠博,“去找徐楠博问问?他应该知道碇的情况。”

东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剑介拉着,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徐楠博面前。

“徐…徐楠博,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东治的声音有些别扭,眼神躲闪,“那个…碇真嗣他…三天没来了,你知道他…怎么样了吗?”

徐楠博抬起头,左嘴角那颗美人痣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清晰。他看着眼前这两个表情复杂的少年,眼神温和,没有责备,只有一丝淡淡的疲惫和了然。他拿出纸笔,飞快地写下了一串号码,递给东治。

“这是真嗣君的联系方式。他…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徐楠博的声音很平静,“你们…可以试着联系他看看。”

放学后,雨势稍小,但天空依旧阴沉。东治和剑介躲在学校门口的便利店屋檐下。东治捏着那张写着号码的纸条,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嘟…嘟…嘟…

单调的忙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漫长。一遍,两遍…始终无人接听。只有冰冷的电子提示音,最终被雨声吞没。

东治烦躁地挂断电话,把手机塞回口袋,看着外面灰蒙蒙的世界,低声骂了一句:“混蛋…” 不知是在骂这该死的天气,骂不接电话的真嗣,还是…骂他自己。

剑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两人沉默地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在地面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

第五天,清晨八点零五分。雨,还在下。

葛城美里公寓的客房里,依旧一片昏暗。美里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发,敲了敲紧闭的房门:“真嗣?真嗣!该起床了!你已经请假第五天了!初号机都修好了,作为驾驶员,不能一直这样躲着啊!”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美里皱起眉头,又用力敲了几下:“真嗣!听到没有?再不起床要迟到了!”

依旧是一片死寂。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美里。她猛地拧动门把手——门没锁。

房间里空无一人。床铺整理得…或者说,根本没怎么睡过,保持着一种冰冷的整齐。书桌上,那个他随身携带的旧式磁带随身听不见了。

“这个…笨蛋!”美里一拳砸在门框上,低声咒骂。离家出走…果然还是…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美里带着一肚子火气去开门。门外站着浑身被雨淋得半湿、表情局促的铃原东治和相田剑介。

“葛…葛城小姐!”东治看到美里,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一样,抢在剑介、美里开口前,语速飞快地且十分正经:“我们是碇真嗣的同学!他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我们很担心!昨天打电话也没人接!他…他是不是生病了?还是训练太忙了?我们…我们给他送讲义来了!”他举起手中被塑料袋小心包裹、但还是被雨水打湿了一角的讲义,眼神里充满了焦急和不安。

美里看着眼前这两个被雨淋湿、一脸担忧的少年,又想起房间里那个空空如也的床铺,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担忧,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啊…是你们啊。真嗣他…没事。他…嗯,临时有紧急训练任务,被叫去基地了,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谢谢你们送讲义来,等他回来我会转交给他的。”她接过湿漉漉的讲义,语气尽量显得自然。

“哦…这样啊…”东治和剑介对视一眼,虽然还有些疑惑,但美里的话暂时打消了他们最坏的猜想。“那…麻烦您了,葛城小姐。”两人鞠了一躬,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美里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刚才强撑的笑容瞬间垮掉。她看着手中湿透的讲义,又看了看真嗣空荡荡的房间,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

“笨蛋!笨蛋!笨蛋!你这个…大笨蛋!”

“下一站,长尾峰…”

低沉而机械的列车广播声,在雨声和车轮碾压铁轨的轰隆声中,显得格外遥远而空洞。车厢里光线昏暗,乘客稀稀拉拉,大多昏昏欲睡或低头看着手机。碇真嗣独自坐在车门旁边的位置,头深深地低垂着,几乎要埋进胸口。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苍白的额角,眼睛似乎都上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他的耳朵里塞着耳机,旧式随身听里,那盘唯一的磁带,正循环播放着同一盘歌曲不多却带着无尽孤独感的磁带。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遍了。

身旁的乘客换了一批又一批,上班族、工人、学生,人们形态各异,要么行色匆匆,要么相谈甚欢,却无一人与他相识、为其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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