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不真实感（2/2）

岑漾却缓缓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她转过身，轻轻地将头靠在了周衿墨的肩膀上。

周衿墨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靠着。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热，还有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香气。

轿厢里更加安静了。窗外的烟花还在轰鸣，却仿佛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

过了一会儿，岑漾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小小的空间里响起：

“周衿墨。”

“嗯？”周衿墨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温柔。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她问，声音很轻，像是一片羽毛落下。

周衿墨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呼吸都放轻了些。他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

岑漾靠在他的肩上，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里，声音平缓而清晰：

“我从小……就跟在哥哥，还有你们大家的屁股后面一起玩。那时候，觉得日子可简单了，天天就是傻玩傻乐。哥哥干什么都带着我，你……好像也习惯了身后总有个小尾巴。”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点暖意：“我记得特别清楚……我第一次来例假的时候。那时候还小，什么也不懂，在外面玩的时候弄脏了裙子，自己吓坏了，哥哥看到我裙子上的血，脸都吓白了，手足无措的，比我还慌。”

“只有你……”她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带着一种依赖和感激，“只有你特别镇定。你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围在我腰上，帮我挡住了。然后……你还跑去旁边的便利店，帮我买了卫生巾回来。你那时候也才是个半大少年吧？却做得比谁都稳妥。”

“我哥哥神经大条，很多女孩子细碎的事情，他根本注意不到。可是你……好像总能注意到。”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少女的羞涩，“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吧……我就越来越喜欢粘着你了。你知不知道，十几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啊……”

她微微抬起头，看了周衿墨一眼，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那时候我就发现，我的眼睛，总会不自觉地跟着你转。不管在哪里，不管在做什么，只要你在，我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追着你。”

“喜欢一个人，好像真的没什么道理可讲。”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和甜蜜，“就是凭着心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悸动。这一喜欢……就是整整六年。”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委屈和后怕：“可是我不敢告诉你啊。那年我才十六岁，你还是我哥哥的朋友，是我的小周哥哥。

我就想，再等等吧，等我再长大一点，等我变得更好一点，我就告诉你。我一边等，一边每天都在害怕，害怕哪天你就突然交了女朋友，那我……该怎么办啊？”

“就这么等着，怕着……一晃眼，六年过去了。”

她把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最柔软也最酸涩的少女心事，就这样平静地、毫无保留地摊开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抱怨，没有指责，只是陈述着那段漫长暗恋里的点滴心情，那份小心翼翼的喜欢，和那份深藏心底的不安。

周衿墨安静地听着，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轻轻敲在他的心上。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小小的、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女孩，是如何怀着忐忑又甜蜜的心事，一年年长大。

他能感受到那份喜欢背后的沉重和孤独。心疼，懊悔，还有一股汹涌的爱意，交织在一起，冲击着他的胸腔。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掌心温暖。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心疼：

“岁岁……”

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

“这些年，让你一个人……辛苦了。”

他微微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搂住，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

“以前……是我不好。是我眼瞎，是我混蛋，没有早点发现你的心意，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一个人默默承受了那么多。”

“我跟你保证，”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像是在许下一个极其重要的誓言，“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都会用尽全力对你好。把你过去六年里受的每一分委屈，都一点点弥补回来。

直到……把你心里那个因为等待而变得有些小心翼翼的地方，重新填满，让它变得完整，让它……再次绽放出属于你的、最耀眼的光彩。”

他的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像最坚实的磐石，稳稳地托住了岑漾那颗漂浮不安的心。

岑漾靠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听着。窗外，最后几束巨大的烟花升空，炸开，化作满天流星雨，缓缓坠落，将夜空点缀得如同梦幻仙境。

一滴温热的眼泪，毫无征兆地从岑漾的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浸入周衿墨肩头的衣料里。

这滴泪，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有暗恋多年的辛酸和委屈，有得偿所愿的巨大喜悦，有被理解和珍惜的深深感动，还有……对过往一切的释然。

仿佛就在这一瞬间，那六年的沉重和心酸，都被肩上这个人温暖的体温和郑重的承诺，轻轻地化解了，抚平了。

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