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炸弹（1/2）

冰冷的河水气息混杂着摩托艇排出的淡淡燃油味，扑面而来。破旧的引擎在身后单调地轰鸣，推着小艇在黑绸般的河面上滑行，将纽约那片令人窒息的璀璨灯火越抛越远。

李奉笑蜷缩在艇艏，巴基那件宽大的旧外套裹紧了依旧单薄的身体，却挡不住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手里那个沉甸甸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扁酒壶，硌着她的掌心，冰凉一片。

他没有说再见。只是推了她一把，然后像他出现时那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

“别再让人‘看’到了。”

他最后那句话，带着冬日战士特有的冰冷和一丝……或许是错觉的告诫，在她耳边回响。

她握紧了酒壶。这里面是什么？纯酒精？燃料？还是某种……能暂时屏蔽她这诡异状态的东西？她不敢打开，只是将它紧紧攥着，像攥着一根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稻草。

小艇顺流而下，河道逐渐开阔，两岸的灯火越来越稀疏，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和模糊的树林轮廓取代。引擎的燃油终于耗尽，发出一阵无力的咳嗽后，彻底沉寂下来。

小艇失去了动力，随着水流缓慢地打转，然后被推着，轻轻撞在了一处杂草丛生的泥泞河岸上。

到了。

哪里？她不知道。

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夜，只有风吹过枯草的沙沙声和远处不知名动物的啼叫。空气清冷，带着泥土和腐烂植物的气息。

她艰难地爬下小艇，靴子陷进冰冷的淤泥里。回望来路，纽约的方向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光晕，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下一步去哪？

她漫无目的地沿着河岸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身体虚弱得厉害，那15%的稳定性像是给灵魂套上了一层沉重冰冷的枷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雾，每一次迈步都耗尽全力。

不知走了多久，天际开始泛起一丝微弱的灰白。她终于看到前方不远处，河湾对面，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小、破败的村镇轮廓。几盏稀疏寥落的路灯，像垂死挣扎的萤火虫。

有人的地方就有危险，但也可能有……遮蔽之所。

她找到一处水流较缓的浅滩，蹚着冰冷刺骨的河水，艰难地过了河。

小镇比远处看起来更加萧条。年久失修的木头房屋，歪斜的邮箱，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有一家门口挂着暗淡灯箱的汽车旅馆，灯箱上“vacancy”（空房）的字样缺了几个笔画，顽强地闪烁着。

她摸了摸口袋，身无分文。只有那个金属酒壶，和身上这件巴基的外套。

犹豫了片刻，她走向那家旅馆。值班室里，一个头发花白、眼皮耷拉的老头正看着雪花点严重的电视，里面似乎在播放着什么紧急新闻，画面晃动，主播的声音急促。

老头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过于苍白的脸和不合身的外套上停留了一瞬，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好奇，只有麻木。

“最便宜的单人间，一晚四十。”他声音沙哑，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

李奉笑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将那个金属酒壶放在脏兮兮的柜台上。

老头的眼皮抬了抬，拿起酒壶，拧开盖子，凑到鼻子下闻了闻。

一股极其烈性的、混合着某种奇特草药味的酒精气息弥漫开来。

老头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喉结滚动。他盖上盖子，掂量了一下，把酒壶揣进兜里，扔给她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107。尽头那间。明天中午前滚蛋。”

房间狭小逼仄，一股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床单潮湿，墙壁上有可疑的污渍。但门可以反锁。

李奉笑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精疲力尽。

她甚至没有力气去思考未来，只是蜷缩在外套里，听着自已心脏缓慢而吃力地跳动，感受着那15%稳定性带来的、冰冷的“存在感”。

昏昏沉沉地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引擎声和喧哗声。似乎有什么车队经过了小镇。

她挣扎着爬到窗边，撩开脏兮兮的窗帘一角。

只见几辆经过改装、覆盖着尘土和刮痕的越野车和皮卡，正轰鸣着驶过小镇唯一的街道。车上坐着一些穿着混杂了军事风格和废土风格服装的人，大多带着武器，表情凶悍冷漠。

他们并没有在小镇停留，只是像路过的飓风，卷起一阵尘土和噪音，很快又消失在道路尽头。

是掠夺者？佣兵？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少危险。

她放下窗帘，心脏沉甸甸的。

必须尽快恢复一点力气。必须……找到下一步的方向。

她唤出系统界面。光幕依旧黯淡。

【宿主状态：重伤，极度虚弱，存在性稳定性：15%（已固化）】 【负面状态：“黑暗低语”（持续）】 【状态：“斯塔克科技印记（微弱）”】 【当前积分：0】 【系统能量严重不足，大部分功能冻结。请宿主尽快补充能量。】

补充能量？怎么补充？她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她的目光落在【日常任务】栏。唯一亮着的任务是：【进行十分钟的缓慢伸展运动】。奖励：积分x5。

5积分……杯水车薪，但总好过没有。

她咬着牙，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开始活动僵硬冰冷的四肢。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带来肌肉的酸痛和骨骼的哀鸣，那15%的稳定性让她感觉自己像一尊随时会碎裂的琉璃雕像。

十分钟变得无比漫长。

当她终于完成任务，听到积分到账的微弱提示音时，几乎再次虚脱过去。

5积分。能买什么？

她点开商城。依旧是大片灰暗。她能买得起的，只有……

【“压缩饼干（一块）”（普通）：提供最低限度的热量和营养。价格：5积分。】

她毫不犹豫地兑换了。

一块包装简陋、硬得能硌掉牙的压缩饼干出现在她手中。她小口小口地、极其艰难地啃着，用冰冷的自来水送服。

味道如同嚼蜡，但胃里终于有了一点实实在在的东西。

她靠着墙壁坐下，疲惫地闭上眼。

接下来几天，她靠着每天完成那个可怜的日常任务，用5积分兑换一块压缩饼干，勉强维持着不被饿死。她不敢离开这个破败的房间，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舔舐着伤口，警惕着外界的一切风声。

白天，她透过窗帘缝隙观察这个死气沉沉的小镇。偶尔有车辆经过，大多是破旧的皮卡。人们行色匆匆，脸上带着一种麻木的疲惫。收音机里断断续续传来外界的消息，语焉不详，似乎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种紧张的、山雨欲来的低气压中。

晚上，她则在与“黑暗低语”抗争。那尊黑色雕像留下的冰冷绝望意念，时常在她精神最脆弱时袭来，带来破碎的幻象和低语。有时是巴基记忆里的冰冷手术台，有时是更古老、更血腥的黑暗祭祀场景……每一次都让她冷汗淋漓地惊醒，心脏狂跳，那15%的稳定性都随之波动。

她试图研究那个“斯塔克科技印记”。但除了让她对巴基那把手枪有临时权限外，似乎再无其他作用。身处这个连网络信号都时有时无的破败小镇，根本接触不到任何斯塔克工业的科技产品。

希望像指缝里的沙，一点点流失。

直到第三天下午。

她正完成当天的伸展运动，拿到5积分，准备兑换那块救命的压缩饼干时——

【叮！检测到微弱同源信号波动！来源：东南方向，直线距离约1.2公里！】 【信号特征分析：斯塔克工业早期马克系列战甲（疑似废弃或受损状态）残留能源信号！】

系统的提示音让她猛地一愣！

同源信号？斯塔克战甲？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她的心脏骤然加速跳动！

“斯塔克科技印记”状态描述闪过脑海——身处斯塔克工业相关环境或接触其科技产品时，稳定性有极小概率临时微幅提升！

极小概率……但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几乎是扑到窗边，看向东南方向。那边是一片废弃的工业区，更远处是连绵的荒山。

去？还是不去？

风险巨大。那战甲附近是否有守卫？是否有其他危险？以她现在的状态，遇到任何麻烦都是死路一条。

但不去……难道永远困死在这个15%，靠着每天一块压缩饼干苟延残喘？

赌了！

她一咬牙，将当天还没来得及兑换的5积分，换成了另一个便宜货——

【“一次性能量指示器”（普通）：可大致指向最强能量源方向（有效距离1公里）。价格：5积分。】

一个看起来像老旧罗盘、指针却是由微弱蓝光组成的小仪器出现在她手中。指针颤抖着，固执地指向东南方向。

没有犹豫，她拉紧巴基的外套（这衣服意外地合身，甚至能稍微遮掩她身体的异常），将兜帽扣在头上，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走进了下午清冷的光线中。

她避开偶尔路过的行人，按照指针的指引，快速穿过小镇边缘的荒地，走向那片废弃的工业区。

越靠近，指针的蓝光越亮，颤抖得越厉害。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更浓重的铁锈和化工废料的气味。倒塌的厂房，生锈的管道，破碎的玻璃……一片末日般的景象。

指针最终指向一个半埋在地下、入口被坍塌的金属构件部分掩埋的巨大管道口。里面黑黢黢的，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

信号来自里面。

李奉笑看着那如同怪兽巨口般的入口，心脏怦怦直跳。她从旁边捡起一根锈蚀的铁棍防身（尽管知道没什么用），打开手机仅存电量的手电筒功能，咬咬牙，弯腰钻了进去。

管道内部更加黑暗，地面湿滑，每走一步都回荡着空旷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柱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黑暗中仿佛有无数眼睛在窥视。

走了大约几十米，前方似乎开阔起来。

手电光扫过——

她的呼吸猛地一滞！

只见管道尽头一个相对宽敞的检修空间内，一副巨大的、金红涂装早已斑驳脱落、布满深刻划痕和爆炸焦黑痕迹的战甲，如同战死的巨人，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斜靠在锈蚀的管道壁上！

它的胸甲破裂了一个大洞，反应堆早已熄灭暗淡，露出里面烧毁的线路。手臂缺失了一只，另一只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折。面罩破碎了一半，露出里面焦黑的内部结构。

马克几代？看不出来。但它确实属于斯塔克！属于钢铁侠！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恐惧、激动、还有一丝……仿佛看到传说陨落般的悲凉。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越是接近，越能感受到那残骸散发出的、微弱却无比熟悉的科技能量场——与她体内的“斯塔克印记”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共鸣！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破损的装甲——

【警告！检测到多个高速移动生命体靠近！带有敌意！】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报！

几乎同时！

嗖！嗖！嗖！

数道红色的激光瞄准点猛地从管道深处的黑暗中射出，精准地定格在她的额头、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