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选择的岔路口（1/2）

那个昏暗换衣间里短暂而灼热的吻，像一颗投入心湖最深处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深水区剧烈的、长久的动荡。

自那日后，苏暖暖和陆晏之间本就所剩不多的自然交流，几乎降到了冰点。在学校里，苏暖暖彻底贯彻了“避开”策略，除非必要，绝不踏足可能与他相遇的区域。即便偶然远远看见，她也总是率先移开视线，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那日的惊怒和冰冷，似乎并非一时之气，而是化为了她周身一道无形的屏障。

只有在双方家庭每月一两次的聚餐时，他们才不得不坐在同一张饭桌上。苏暖暖会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对陆晏父母的问话微笑回应，偶尔也答陆晏一两句无关痛痒的客套话，比如“最近学习还好”、“阿姨做的菜很好吃”，语气平淡得如同对待隔壁桌的普通同学。陆晏则显得格外沉默和局促，目光很少敢长时间停留在她脸上，偶尔触及时也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耳根总会可疑地泛红。两位母亲只当是孩子们长大了，各自学业繁重，又或许青春期男女有别，有了自己的心事，并未深究。

唯一残存着些许过去影子的，只有周五放学后，那段从学校到小区岔路口的沉默同行。这成了他们之间一种心照不宣的、顽固的默契，或者说，是陆晏单方面不肯放弃的坚持。无论苏暖暖找什么借口拖延或早退，他总会在艺术楼大厅等到她出现（或者等到确信她不会出现才黯然离开）。而苏暖暖，或许是不想把事情闹到家长面前，又或许是内心深处终究留有一丝余地，大多数时候，还是会准时下楼。

于是，每周五傍晚，总能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夕阳拉长两个少年人的身影，一前一后，间隔着恰到好处的、不会引人误会却又隐约相连的距离。陆晏走在前半步，背影挺拔却有些紧绷，苏暖暖跟在后半步，步履从容却眉眼低垂。一路无话，只有书包晃动的声音和秋叶被踩碎的轻响。气氛沉默得近乎凝滞，却又奇异地在日复一日中，形成了一种新的、带着苦涩与坚持的平衡。

日光流转，秋去冬来，冬尽春至。时光在书山题海和黑白琴键的跳跃中飞速流逝，转眼间，他们已站在了高三的门槛前，面临人生的重大抉择。

苏暖暖的钢琴天赋和优异成绩，让她面前摆着两条诱人却截然不同的道路。一是申请国外顶尖的音乐学院，她的专业水准和郑老师的推荐信让她很有把握；二是保送或报考首都最好的音乐学院或综合性大学的艺术特长生，同样前景光明。这不仅仅关乎学业，更关乎未来发展的路径和环境。

陆晏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前列，体育特长也是加分项。他的目标很明确——首都。首都拥有国内顶尖的综合性大学和优质的体育发展环境，更重要的是……那是苏暖暖可能选择的两个方向之一（出国除外）。出国，对他而言可能性太低，他的专业方向和家庭条件都不支持这个选择。他必须抓住“首都”这个交集点。

那个吻之后，陆晏花了很长时间，才从最初的恐慌、懊悔和被她彻底冷落的失落中慢慢平复。然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认知，如同被惊雷劈开的混沌，在他心中逐渐明朗。

他大概……是真的喜欢上苏暖暖了。

不是儿时模糊的依赖和占有，不是青春期的冲动和不服输，也不是被外界刺激产生的危机感。而是在长久的分离、意外的重逢、不断的试探、被她冷静剖析、被她刻意远离、甚至被她冰冷推开之后……依然无法抑制地想要靠近她，关注她的一切，为她的优秀骄傲，为她的疏远心慌，为她的未来选择而忐忑不安。

他会在听到艺术楼传来的隐约琴声时驻足，会在看到关于音乐比赛的报道时留意她的名字，会在母亲提起“暖暖可能要去国外”时，心口猛地一揪，会在夜深人静时，反复回想摩天轮上她清澈的眼眸和换衣间里那一瞬间温软的触感，随即又被巨大的懊悔淹没。

他认清了自己的心，却也因为这个认知，而更加束手束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