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谈判桌与底线(1/2)

修正案草案的雏形,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布加勒斯特的政治圈层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埃德尔王储释放出的“允许私人资本参股”信号,精准地命中了许多潜在观望者的心弦。正如他所预料,反对派阵营内部开始出现了微妙裂痕。

一些原本因为担心自身产业受波及,或仅仅是被布勒蒂亚努公爵的威望和势力裹挟的中小贵族和商人,开始私下里盘算。将资金投入由国家背书、且垄断性经营的国家石油公司,听起来似乎比投资于风险莫测的其他领域,或者看外国资本脸色分些残羹冷炙要稳妥得多,长期回报也似乎更为可观。王储在雅西演讲中描绘的那个强大罗马尼亚的蓝图,与他们的个人财富梦想,并非完全不可调和。

然而,核心的反对派,那些与外国资本有着千丝万缕联系,或其权力基础本就建立在旧有经济秩序之上的大贵族和他们的政治代言人,则感到了更深的危机。埃德尔的“妥协”在他们看来,更像是一种分化瓦解的毒饵,其最终目的,依然是剥夺他们现有的特权和利益来源。

布勒蒂亚努公爵,这位在政坛沉浮数十年的老牌政治家,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在修正案风声流传开的第三天,他通过中间人,向王储办公室递出了一份请求,希望进行一场“非正式的、坦诚的”会面。

会面地点没有选在气氛肃穆的议会大厦,也没有定在任何一方的官邸,而是选在了布加勒斯特一家历史悠久、以保守和私密着称的绅士俱乐部。这里厚重的橡木墙板、深色的皮革沙发和空气中弥漫的陈年雪茄与威士忌气息,仿佛本身就代表着一种顽固的传统力量。

埃德尔王储只带了阿尔贝特先生一人随行。当他走进预定的私人会谈室时,布勒蒂亚努公爵已经在那里等候。公爵年约六旬,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尽管脸上带着政客标准的谦和微笑,但那双深陷的眼眸里,却闪烁着老辣和审视的光芒。

“殿下,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拨冗相见。”布勒蒂亚努公爵起身,姿态优雅地行礼。

“公爵阁下,不必客气。我想,我们都有意愿为解决当前的僵局寻找一条出路。”埃德尔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阿尔贝特先生则安静地坐在稍远一些的扶手椅上,如同一个沉默的影子。

寒暄过后,谈话迅速切入正题。布勒蒂亚努公爵没有绕圈子,他首先对王储的“忧国忧民”表示“理解和钦佩”,但随即话锋一转:“殿下,您提出的新方案,确实展现了一定的灵活性。然而,请恕我直言,国家控股51%,并且握有所谓的‘黄金股’,这实质上与完全的国有化并无区别。私人资本在这样的结构下,毫无话语权,无异于将资金置于不可控的风险之下。这恐怕很难吸引到真正有实力的投资者,无论是国内的,还是……国际的。”

他特意加重了“国际的”三个字,暗示着来自柏林和维也纳的压力依然存在。

埃德尔平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摩挲着沙发光滑的皮质扶手。“公爵阁下,我认为您误解了‘风险’的含义。将资本投入一个由主权国家担保、垄断核心战略资源的公司,其长期稳定性和回报率,难道不比投入一个可能因国际市场价格波动、或外交关系变化而朝不保夕的私人企业更高吗?至于话语权,”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公爵,“在一个关乎国家命脉的企业里,决策权必须与国家利益紧密绑定。私人投资者可以参与经营管理,监督公司运营,分享发展红利,但在涉及国家安全的战略决策上,国家的意志必须是唯一的。这是底线。”

“底线……”布勒蒂亚努公爵轻轻重复了这个词,脸上笑容不变,但眼神深邃了几分,“殿下,议会政治的本质是妥协。每一个底线,在足够大的利益或压力面前,都可能变得有弹性。您坚持国家控股,那么,在管理层的构成上,是否可以考虑给予投资者更大的权限?比如,总经理的人选,由董事会选举产生,而非由国家直接任命?”

这是一个关键的试探,旨在争夺公司的实际运营权。

阿尔贝特先生在一旁适时地插话,语气平和但不容置疑:“公爵阁下,根据草案,董事会由国家控股方委派的董事和股东选举的董事共同组成。总经理由董事会任命,但国家委派的董事在涉及战略、预算、重大投资等核心事项上,拥有否决权。这既保证了效率,也确保了国家监督。如果总经理的人选完全脱离国家的掌控,那国家控股的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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